协和医院急诊室走廊惨白的灯光,冰冷地打在何雨柱身上。他像一尊风化的石雕,背靠着冰凉的墙壁,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双手插在洗得发白的棉袄口袋里,紧紧攥着杨厂长送来的那叠钱,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乱发,混合着油污和尘土,黏在额头上,更添了几分狼狈。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急诊室那两扇紧闭的、刷着绿漆的木门,仿佛要将门板烧穿。
时间如同凝固的胶水,每一分每一秒都粘稠得令人窒息。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混杂着深夜的寒意,钻入骨髓。偶尔有护士匆匆走过,胶鞋底摩擦水磨石地面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马华焦躁地在旁边踱来踱去,时不时探头看看紧闭的门,又看看何雨柱铁青的脸,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刘岚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合十,闭着眼,嘴里无声地念念有词,脸上写满了担忧。
“吱呀——”
急诊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一个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走了出来,眼神疲惫。
何雨柱像被电击般猛地弹起,一步就跨到了医生面前,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大夫!我媳妇……她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严肃但透着温和的脸。她看了看何雨柱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紧绷的神情,语气尽量平缓:“你是冉秋叶同志的爱人?何雨柱同志?”
“是!我是!”何雨柱急切地点头。
“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医生的话让何雨柱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被旁边的马华一把扶住。
“但是,”医生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病人身体非常虚弱,精神受到极大刺激,这是导致昏厥的主要原因。另外……”医生顿了顿,看着何雨柱的眼睛,“她怀孕了。大约六周左右。”
怀孕!
虽然早有猜测,但当这两个字从医生口中清晰地说出时,何雨柱依旧如同被巨锤击中!巨大的狂喜瞬间冲上头顶,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和担忧狠狠压下!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怀孕?!”旁边的刘岚惊呼出声,随即脸上露出喜色,“哎呀!这是好事啊柱子!恭喜……”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何雨柱脸上那复杂至极的表情和医生严肃的目光噎了回去。
“不过,”医生眉头微蹙,语气凝重起来,“病人目前的情况很不乐观。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孕早期的强烈反应(妊娠剧吐),导致她严重脱水。胎儿的情况……暂时还无法完全确定,但母体如此虚弱,需要极其精心的调养和绝对的静养,避免任何情绪刺激。否则,大人和孩子,都非常危险。” 她特意加重了“任何情绪刺激”几个字,眼神里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显然,她也多少听到了些风言风语。
医生的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何雨柱从短暂的狂喜中清醒过来。巨大的责任感和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郑重:“大夫!我明白!我一定看好她!求您,一定救救她!救救孩子!花多少钱都行!”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钱。
“我们会尽力的。”医生点点头,“病人需要住院观察几天,补充营养,稳定情况。你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吧。她现在睡着了,暂时不要打扰她。”
何雨柱连连道谢,看着医生转身离开,才长长地、颤抖着吁出一口气。他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上,双手用力地捂住了脸。泪水,混合着汗水、油污和巨大的后怕、欣喜、担忧,从指缝间汹涌而出。
孩子……他和秋叶的孩子,真的存在!在这无边的黑暗和屈辱中,一个崭新的、顽强的生命之火,正在微弱地跳动!
这突如其来的、沉重的希望,像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刺破了笼罩在他心头的沉沉黑暗,让他那几乎被仇恨和暴戾填满的心房,裂开了一道温柔的缝隙。为了秋叶,为了这个孩子,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战斗下去!必须给他们撑起一片天!
“师傅……”马华蹲下来,眼圈也红了,声音哽咽,“师娘和孩子……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刘岚也抹着眼泪:“老天爷开眼啊柱子!这时候有了孩子,是福气!是希望!冉老师为了孩子,也一定会挺过来的!”
何雨柱用力抹了一把脸,抬起头,眼中虽然还带着泪光,但那深沉的痛苦和绝望已经被一种更加坚定的、如同磐石般的决心所取代。他站起身,声音嘶哑却沉稳有力:“华子,岚姐,谢谢你们。这里我看着,你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厂里还得靠你们。”
送走千叮咛万嘱咐的马华和刘岚,何雨柱拿着杨厂长送来的钱和粮票,去缴费处办好了住院手续。当他拿着单据,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病房外时,透过门上的小窗,他看到冉秋叶已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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