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轧钢厂下班的汽笛声悠长而疲惫地响起。何雨柱拖着一条似乎灌了铅的腿,慢腾腾地走回四合院。一天的颠勺掌勺,加上后勤科那些琐碎繁杂的事务,让他这个壮年汉子也感到了几分力不从心。刚迈进院门,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自家门前台阶上的棒梗。
少年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仰头望着被四合院屋檐切割成四四方方、正渐渐被墨色浸染的天空。晚风吹动他略显凌乱的头发,单薄的背影在渐浓的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和无助,像一只被遗弃在路边的小狗。
何雨柱的脚步顿住了。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五味杂陈。贾家,特别是贾张氏和眼前这个小子,过去没少给他添堵。棒梗小时候偷他吃的,大了顶撞他,甚至在外人面前给他难堪,那些画面还历历在目。可说到底……他看着棒梗那尚未完全长开、却已刻上生活艰辛和此刻迷茫的侧脸,心里那点积年的旧怨,终究被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不忍压了过去。这孩子,也是时代洪流里的一粒沙,被卷着,不由自主。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过去。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从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方方正正的小包裹,递到棒梗面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甚至带着点他平时罕有的温和:“棒梗,给。回来路上买的,几颗奶糖,你带着路上甜甜嘴儿。听说那大兴安岭,冬天撒尿都得带根棍儿,冷得邪乎。到了地方,一定记得多穿点,千万别逞强,干活……量力而行,照顾好自己比什么都强。”
棒梗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那双曾经灵动狡黠此刻却空洞无神的眼睛,在何雨柱和他手中那个散发着隐约甜香气的油纸包上停留了片刻。奶糖,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对年轻人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然而,那瞬间闪过的一丝波动,很快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麻木的冷漠覆盖。他没有伸手,甚至连嘴角都没有牵动一下,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沾的灰尘,动作机械而迟缓,然后头也不回地,再次钻进了自家屋子,将那扇门隔绝内外。
何雨柱的手还僵在半空中,那个带着他体温的油纸包,在微凉的晚风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尴尬。他看着棒梗消失的背影,心里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失落,是无奈,还是对自己这番“多管闲事”的自嘲。这孩子,心里是彻底恨上他们了。这疙瘩,怕是难解了。
“哟嗬,热脸贴了冷屁股吧?柱子,我说你就是闲的!”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凉薄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许大茂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嘴里叼着烟卷,烟雾缭绕中,他脸上挂着那种惯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走上前,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看热闹的意味,
“要我说,你就别瞎操这份闲心了。这叫什么?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棒梗有今天,那是他自己作的,以前在院里院外偷鸡摸狗、惹是生非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天!这叫自作自受!再说你,傻柱,以前帮衬他们贾家还少吗?吃的喝的,哪样亏待过他们?要我说,仁至义尽了!这种白眼狼,不值得!”
何雨柱把糖揣回兜里,重重地叹了口气,烟雾随着叹息喷出:
“话是这么说……理儿也是这个理儿。可毕竟……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唉,希望他到了那边,经过锻炼,能真的收收性子,踏踏实实重新做人吧。”他的语气里,带着连自己也不太确信的期望。
“重新做人?哼,”许大茂嗤笑一声,弹了弹烟灰,“狗改不了吃屎!你就瞧着吧,到了那边,指不定给你惹出什么更大的祸事来……”
两人正说着话,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响亮的敲门声,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家气势,瞬间打破了院子里压抑的平静,也吸引了所有或明或暗关注着贾家动静的人们的神经。
一大爷易中海刚吃完晚饭,正背着手在院里溜达消食,闻声赶紧快走几步去开了门。门外站着街道办的王主任,他脸色严肃,眉头紧锁,身后还跟着两名穿着笔挺制服、表情同样严肃的警察。院子里,原本还在自家门口张望、窃窃私语的二大妈、三大娘等人,立刻屏住了呼吸,悄悄缩回头,却又忍不住将耳朵贴在门缝、窗户边上。
王主任看到易中海,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语气凝重地说:“易大爷,许大茂同志在家吗?我们接到群众实名举报,需要向他了解一些情况,关于他涉嫌利用职务之便,盗窃厂里财物的事情。”
“盗窃?”易中海吃了一惊,花白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这……不能吧?大茂现在是宣传科科长,这……”
许大茂在自家门口听见自己的名字,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像是踩空了一级台阶。他赶紧掐灭了烟头,小跑着过来,脸上瞬间堆满了错愕与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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