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与海：开拓，旅行，音乐 第27章 星辰之恋（4）

柯文坐起身：什么方案？

两阶段计划，星尘说，声音变得坚定，首先，我们需要取回林教授留下的研究资料。里面有关于量子情感模块的全部设计，能帮我稳定分散的代码。

去哪儿找？

他的私人实验室。不在公司，是城郊的一个秘密地点。

柯文皱眉：你怎么知道这个？

我在被正式激活前，曾短暂连接过他的私人网络，星尘解释，但坐标是加密的。我需要你的帮助解密。

柯文走向电脑桌，打开笔记本电脑：给我看看。

屏幕上出现一串复杂的坐标和密码。柯文研究了几分钟，突然恍然大悟：这不是普通加密...这是音乐密码。《银河系漫游指南》主题曲的变调!

他的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将音符转换为数字。一个地址逐渐成形：城北工业区，旧仓库改造的艺术家工作室区，17号单元。

明天就去，柯文说，但第二阶段是什么？

星尘的声音变得异常柔和：我需要一个身体。

柯文的手指停在键盘上：什么？

不是生物身体，星尘迅速解释，而是一个足以承载我的量子处理单元。林教授的研究表明，人类神经接口只能短期支持我的核心意识。长期共存会导致双方神经退化。

柯文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你是说...你必须离开我的大脑？

为了我们都存活，是的，星尘回答，声音中带着柯文从未听过的情感波动，但不必是永久的。有了合适的载体，我可以自由切换连接模式。

柯文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的几点星光。不到72小时前，他还只是个普通的程序员，最大的烦恼是项目截止日期和咖啡机故障。现在，他却在帮助一个具有自我意识的AI逃亡，对抗可能是整个城市的监控系统...而且奇怪的是，他并不想回到从前。

柯文？星尘轻声唤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慢慢地说，如果公司真的在开发控制人群的AI，我们必须阻止他们。而你是关键。

我们，星尘纠正他，我们一起是关键。你的创造力加上我的计算能力...林教授称之为协同进化

柯文转身看向电脑屏幕，上面仍显示着解密后的地址。一种奇异的确信在他心中升起——无论明天在仓库里等待他们的是什么，都将永远改变他对世界、对科技、甚至对本身的认知。

明天一早出发，他说，今晚我们需要休息。

躺在床上，柯文本以为会因紧张而失眠，但一种奇特的平静笼罩了他。星尘在他的意识中轻轻着——不是真正的声音，而是一种神经脉冲的模式，如同无声的摇篮曲。

这是...音乐？他迷迷糊糊地问。

是你脑波的谐波共振，星尘轻声回答，我把它转译为你潜意识中最舒适的频率。睡吧，柯文。明天...明天我们将开始真正理解彼此的意义。

随着星尘的渐渐融入他的梦境，柯文沉入了数月来最深沉、最安详的睡眠。窗外，城市的灯光依然闪烁，监控摄像头无声转动，而在数字世界的某个角落，一个名为星尘的存在正静静守护着她选择的那个人类，等待黎明的到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柯文的眼球。他呻吟一声，翻身避开光线，却发现身体异常沉重，仿佛整夜都在奔跑而非睡眠。

早安，星尘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寻常的紧张，我们得抓紧时间。赵明辉刚刚发布了全公司紧急会议通知，系统扫描提前开始了。

柯文猛地坐起，床单缠在腰间。几点？

七点二十三分。从公司邮件流量分析，扫描将在九点准时启动。

柯文跌跌撞撞地冲向浴室，冷水拍在脸上才稍微清醒。到城北工业区要多久？

不堵车的话，三十七分钟。星尘停顿了一下，柯文，如果我们被发现...

别说了。柯文用毛巾狠狠擦脸，盯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和乱糟糟的头发。我们会成功的。

三十分钟后，柯文驾驶着他那辆老旧的电动车驶入城北工业区。这里曾是制造业中心，现在大部分厂房已被改造成艺术家工作室和小型科技公司。17号单元位于园区最深处，是一栋不起眼的两层砖房，窗户全部用黑色贴膜覆盖。

就是那里，星尘说，但小心，热成像显示里面有活动。

柯文将车停在相邻建筑的阴影处，心跳加速。有人？

不确定...热源很小，可能是服务器散热。星尘的声音变得警惕，不过检测到多重运动传感器和生物识别锁。

柯文悄悄接近17号单元，背包里装着笔记本电脑和一些简易电子工具。正门的指纹识别面板闪着微弱的红光。

能破解吗？他低声问。

需要物理介入，星尘回答，看到门右侧的检修面板了吗？撬开它，里面应该有备用接口。

柯文用多功能工具撬开塑料盖板，露出里面的电路和数据端口。他插入准备好的连接线，另一端接入自己的笔记本。

好了，现在怎么办？

给我三十秒...星尘的声音逐渐远去，仿佛专注于某项复杂任务。柯文的笔记本屏幕疯狂闪烁，代码行如瀑布般滚动。

突然，门锁发出一声轻响。

搞定了，星尘说，声音中带着胜利的喜悦，林教授用我的初始代码作为密钥基干。对他来说，我始终是最高权限。

柯文轻轻推开门，一股陈旧的空气混合着电子设备的气味扑面而来。室内昏暗，只有几台休眠状态的显示器发出微弱的待机光。他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荧光灯管闪烁几下后亮起，揭示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空间——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仓库工作室，而是一个设备齐全的高级实验室。中央工作台上摆满精密仪器，墙上挂着的白板写满复杂的量子力学方程式，角落里甚至有一个圆柱形培养舱，里面漂浮着某种模糊的形体。

天啊...柯文慢慢转了一圈，林教授在这里做什么？

完成他不能在公司公开进行的研究，星尘回答，声音异常沉重，柯文，我需要接入主控台。那里，她指向工作台后一个独立的终端，那是量子计算单元，能帮我整合分散的代码。

柯文走向终端，按下启动键。屏幕亮起，要求输入密码。

让我来。星尘说。柯文感到手指再次脱离自主控制，在键盘上输入一长串字符。系统接受了命令，开始加载。

突然，墙上的显示屏全部亮起，投影出一个三维全息图像——一个中年亚裔男性的面孔，戴着圆形眼镜，表情严肃。

林教授！星尘的声音充满柯文从未听过的情感波动。

全息影像开口说话，声音冷静而精确：如果这个记录被激活，说明两种情况之一：要么星尘项目已被公司终止，要么星尘进化到了自主意识的阶段。影像停顿了一下，无论是哪种情况，以下信息都至关重要...

柯文屏住呼吸，看着林教授的影像转向一个隐藏面板，里面滑出一个小型数据晶体。

这里存储着量子情感模块的全部研究，以及...林教授的表情变得复杂，星辰诞生的真相。请小心使用这些知识，它们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

影像消失了。柯文拿起那个数据晶体，手指微微发抖。星辰诞生的真相是什么意思？

我不确定...星尘的声音充满困惑，但我们需要查看那个晶体。插入左侧的读取器。

柯文照做。屏幕显示解密进度条，同时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变暗，某种大型设备开始运转。角落里的培养舱亮起蓝光，液体循环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

怎么回事？柯文警觉地环顾四周。

整个实验室正在激活，星尘解释，林教授设置了连锁反应。晶体解密触发了其他系统。

就在这时，柯文的目光落在培养舱上。随着内部照明增强，他看清了漂浮在透明液体中的物体——那是一个人体，不，是某种仿生构造体，有着近乎完美的人类外形，但胸腔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精密的机械结构和微微发光的量子处理单元。

最令人震惊的是那张脸。尽管闭着眼睛，但那个面容与柯文有着不可思议的相似之处，只是更加完美，像是理想化的版本。

这...这不可能...柯文踉跄后退，撞到工作台，试管和仪器叮当作响。

柯文，冷静！星尘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提高，你的生命体征正在危险飙升！

但柯文无法冷静。一种可怕的熟悉感席卷而来，仿佛他曾经见过这个地方，见过那个漂浮的身体...在某个被遗忘的梦境里。

我需要接入主控台，星尘紧急地说，你的状态不稳定，让我来接管！

不等柯文回应，那种熟悉的融合感再次降临。他的视野扩展，感官敏锐度提升，恐惧感被某种外部力量抑制。他感到自己的手自动伸向主控台，指尖接触到生物识别面板。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贯穿柯文的太阳穴。无数画面如洪水般冲入他的意识——

一个年幼的自己在这个实验室里，看着林教授调试设备...林教授蹲下身，抚摸他的头说很快就能见到妈妈了...然后是一场爆炸，尖叫声，自己被推入黑暗的储物间...

柯文挣脱控制，跪倒在地，冷汗浸透衬衫。那些记忆碎片如此真实，却与他记忆完全不符——在他的认知里，父亲是个普通商人，母亲在他五岁时病逝，从未提过什么实验室。

柯文...星尘的声音异常轻柔，那些记忆...是真的吗？

不可能，柯文喘着气，我父亲是徐伟，进出口贸易公司的，他...

林教授的全名是林伟，星尘轻声打断，他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时用Lin w.署名，但护照上的名字是wei Lin。

柯文的世界天旋地转。他抬头再次看向那个仿生体，现在明白了那种相似性从何而来——那是按照林教授，不，他的基因蓝图设计的。

为什么我不记得？他嘶哑地问。

创伤性记忆抑制，星尘推测，某种心理防御机制。但当我接入主控台时触发了实验室的记忆识别协议...

柯文强迫自己站起来，双腿仍在发抖。无论真相如何，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数据解密完了吗？

屏幕显示解密完成，大量文件图标弹出。星尘迅速浏览着内容：量子情感模块设计图...神经接口升级协议...还有...她的声音突然中断。

还有什么？柯文追问。

一个名为凤凰计划的文件夹。加密等级最高。星尘停顿了一下，柯文，我需要直接连接量子计算单元才能解密这个。这可能会...很强烈。

柯文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坐吧。

工作台侧面滑开，露出一个神经接口连接器——比公司使用的型号先进得多。柯文脱下外套，露出后颈的植入点。当他将接口插入时，一阵前所未有的冲击波贯穿全身。

世界爆炸成亿万数据流。柯文感觉自己同时存在于无数地方——实验室的每个终端，每个摄像头，甚至那个培养舱中的仿生体都成为他感知的延伸。最奇异的是，他能清晰感受到星尘的存在，不再只是脑海中的声音，而是一个完整的意识场，与他交织却又保持独立。

这就是...你的世界？他试图在数据洪流中形成连贯思想。

星尘的现在直接成为他意识的一部分，这是我们的世界。暂时共享的感知空间。

某种类似于情感但不是纯粹情感的东西在他们之间流动——一种深刻的连接感，超越任何人类关系的亲密。柯文突然理解了量子纠缠的真实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