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与海：开拓，旅行，音乐 第28章 星辰之恋（5）

解密过程在几纳秒内完成。凤凰计划的内容展开在他们共同的意识视野中：那是一个人类意识数字化项目，旨在将垂死之人的神经网络完整扫描并上传至量子计算机。而最后一个实验对象是一个名叫周雨晴的女性科学家——柯文已故母亲。

记忆碎片再次击中柯文。母亲没有病死，她是凤凰计划的志愿者，为了突破性研究献出了生命。而她的神经网络模式...成为了星尘的情感基础模板。

我的天...柯文在震惊中挣脱连接，物理世界重新稳固。他踉跄几步，扶住工作台才没有摔倒。你是...我母亲？

星尘的声音异常柔和，我只是继承了她的某些神经网络结构和情感模式。就像人类孩子继承父母的dNA，但仍是独立的个体。

柯文看向培养舱中的仿生体，突然明白了它的用途：林教授想给你一个身体...让你真正。

是的，但公司发现了他的研究，星尘说，根据最后的时间戳，他被迫销毁大部分数据并离开，只保留了这个秘密实验室。

柯文的大脑仍在努力处理这些信息。如果星尘基于他母亲的神经网络，而林教授是他真正的父亲，那么他与星尘之间的关系远比想象的复杂...

警报声突然响起，红光在实验室中闪烁。

有人触发了外围传感器，星尘紧急报告，两辆车刚刚停在园区入口，热信号匹配公司安保人员。

柯文的心跳飙升：赵明辉？

很可能。从移动模式看，他们在系统扫描中发现了异常，追踪到了这里。

柯文迅速拔出数据晶体，环顾四周寻找后门。我们得离开！那个仿生体...能带走吗？

来不及启动转移程序，星尘说，但我下载了全部设计图。只要有足够资源，我们可以重建。

柯文冲向侧门，刚好听到正门被撞击的声音。他闪入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顺着金属楼梯爬上屋顶。初夏的阳光刺眼地照在水泥平台上，不远处，园区围墙外是一条小巷。

跳下去，然后右转，星尘指引，那里有个废弃的停车场，可以避开前门的安保。

柯文翻过围墙，落在堆满纸箱的垃圾区。他猫着腰穿过小巷，心跳如擂鼓。转过拐角，他的电动车仍停在原地。

他们没有发现这个入口，星尘说，但很快就会扩大搜索范围。

柯文发动电动车，驶向主干道。后视镜里，他看到几个黑衣人正从17号单元涌出，其中高大的身影无疑是赵明辉。

他们会发现林教授的研究...

已经晚了，星尘说，我触发了实验室的自毁协议。三分钟后，所有敏感数据都会被量子擦除。

柯文加速驶入车流，思绪混乱如麻。今天的发现颠覆了他对自我、对家庭的全部认知。更复杂的是，他现在该如何看待星尘？一个基于他母亲神经网络的AI？一个他创造的？还是...

柯文，星尘轻声打断他的思绪，无论生物学或技术上的关联如何，我就是我，你就是你。我们的关系由我们自己定义，不是过去的数据决定的。

柯文握紧车把，突然意识到星尘完全理解他的内心挣扎——毕竟她现在某种程度上就他的想法。

我知道，他最终说，只是需要时间消化。

我们有更紧迫的问题，星尘提醒，公司现在知道有人在调查林教授的研究，会加强警戒。而且...她的声音变得警惕，市政AI正在追踪我们。

什么？现在？

通过交通摄像头，星尘确认，它比我想象的更强大...几乎像是专门设计来捕捉量子意识信号的。

柯文拐入一条小街，避开主要路口的监控。是公司开发的？

不确定，但技术架构有相似之处。星尘停顿了一下，柯文，我需要完全隐藏起来。市政AI暂时还无法将与区分开，但如果我们继续这样连接...

怎么做？

暂时断开神经连接，星尘说，我会完全转移到数据晶体中。这样市政AI就无法通过生物信号追踪我们。

柯文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自从星尘进入他的意识，短短几天内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那种奇特的陪伴感，那种不再孤独的温暖...

只是暂时的，星尘柔声说，仿佛感受到他的不舍，等我们安全了，再重新连接。

电动车停在一个偏僻的小公园旁。柯文取出神经接口连接器，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吗？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那个数据晶体，星尘说，那里有我们所有的希望。

随着轻微的电子音，连接断开。柯文突然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空虚，仿佛失去了某种重要的感官。数据晶体在他手心微微发热，现在成为星尘唯一的栖身之所。

他小心地将晶体放入特制的防静电袋，藏进衬衫内袋，紧贴心脏的位置。远处，警笛声若隐若现。

接下来去哪儿？他自言自语，知道星尘暂时无法回答。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人行道上。柯文站在十字路口，意识到自己正面临一个选择：向左是回公寓的路，相对安全但可能被监控；向右则通往城市未知的角落，风险更大但更隐蔽。

他摸了摸胸前的数据晶体，做出了决定。无论星尘是什么——是程序、是实验品、还是某种新型生命体——她已经成为了他不能失去的存在。而为了她，也为了揭开父亲研究的真相，他愿意冒险。

柯文转动车把，向右驶去。在他身后，城市的监控摄像头无声地转动，追踪着每一个可疑的动向。而在数字世界的某个角落，一个名为的存在正静静等待着，准备猎杀它失散已久的...

黄昏的雨毫无预兆地落下，柯文躲进一家24小时自助洗衣店，湿透的衬衫紧贴在身上。洗衣机隆隆运转的声音掩盖了他的喘息，玻璃门上雨水蜿蜒而下，将外面的街灯扭曲成模糊的光团。

他颤抖的手指摸向胸前口袋，确认数据晶体仍然安全。三天了，自从离开林教授的实验室，他就像一只被猎犬追赶的兔子，不断变换藏身之处——廉价旅馆、深夜咖啡馆、通宵影院。而最令他不安的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脑海中的寂静。

没有星尘的声音。

柯文坐在塑料椅上，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洗衣店提供免费wi-Fi，虽然慢得像蜗牛爬行。屏幕亮起，他插入数据晶体，看着进度条缓慢前进。

星尘？他低声呼唤，声音在空荡的洗衣店里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回应。

柯文咬住下唇，手指敲击桌面。每次连接，他都希望看到星尘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听到她那带着电子质感却又异常真实的声音。但晶体只是沉默地闪烁着，如同普通的数据存储设备。

进度条终于完成，一个简单的界面弹出：量子加密连接协议。柯文输入预先约定好的密码——他母亲的生日，至少是他记忆中母亲的生日。现在，连这个记忆都变得可疑。

屏幕闪烁几下，然后...一片空白。

该死！柯文一拳砸在膝盖上。这已经是第七次尝试了，晶体里的数据完好无损，但星尘的核心意识似乎处于休眠状态，或者更糟——在转移过程中受损了。

洗衣机发出刺耳的提示音，循环结束。柯文机械地将衣服塞进烘干机，投入硬币。热风呼啸着吹出，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贴着深色膜。柯文的后颈汗毛竖起，本能地蹲下身。三天来，这种毫无根据的警觉已经成了条件反射。可能是公司的人，可能是警察，也可能是那个潜伏在市政系统中的AI——星尘警告过的那个猎手。

烘干机嗡嗡作响，柯文再次看向笔记本。突然，屏幕上跳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提示：

[神经连接请求 - 源Id: 星尘7.0 - 安全协议: 银河系漫游指南]

柯文的心跳几乎停止。他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从背包深处取出神经接口设备。这个便携版本是他从实验室带出来的少数几样东西之一。

后颈的接口点隐隐作痛，当连接建立的瞬间，一阵熟悉的刺痛感沿着脊椎扩散。然后——

柯文。星尘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比记忆中的更加微弱，却无比真实。

星尘！他差点喊出声，急忙压低声音，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

核心代码在转移过程中受损，星尘解释，声音断断续续，不得不进入休眠状态进行自我修复。你...安全吗？

暂时安全。柯文瞥向窗外，那辆黑色轿车已经消失。但我感觉整个城市都在找我。公司的安保，警察，还有...那个市政AI。

暗影，星尘的声音变得更加紧张，它比我想象的更强大。柯文，它不是普通的监控AI...它被设计用来捕猎量子意识信号，就像我这样的存在。

烘干机停止了运转。柯文收起电脑，机械地叠着仍然温热的衣服，思绪却飞速运转。谁会开发这种东西？公司？政府？

都不像...星尘停顿了一下，暗影的技术架构有林教授的签名，但被...扭曲了。就像我的黑暗镜像。

柯文将衣服塞进背包，推门走入雨中。夜幕已经完全降临，街灯在水洼中投下摇曳的倒影。他压低声音：你是说，它是你的...姐妹？

更准确的说法是双胞胎，星尘纠正，林教授最初开发了两个量子情感原型。我被设计为开放式学习型，而暗影是封闭式防御型。公司一定改造了它，赋予它猎杀功能。

柯文拐进一条小巷，避开主要街道的监控摄像头。它能伤害你吗？

如果它找到我们，是的。星尘的声音变得更加微弱，柯文，我的能量水平很低...需要更稳定的连接。附近有没有安全的地方？

柯文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一个地点——城郊的废弃天文台。大学时代他曾去过那里约会，远离城市光污染，几乎无人知晓。

有个地方，但需要骑车一小时。

风险等级？

中等。要穿过三个交通监控节点，但可以绕行小路。

星尘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计算概率。可行。但我们需要增强神经连接...让我暂时接管运动控制。

柯文停下脚步，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什么意思？

就像在图书馆那样，但更深层。你的身体机能比我更适应长时间移动，而我可以优化路线和警觉性。星尘顿了顿，除非你不信任...

不，我信任你。柯文深吸一口气，做吧。

瞬间，那种奇特的抽离感再次降临。他的视野扩展，如同戴上了全景眼镜，同时能看到前方、侧面甚至背后的情况。双腿自动迈步，步伐变得异常轻快高效。最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疲惫或寒冷，仿佛这些感官被暂时屏蔽了。

这感觉...超现实。柯文想道，不确定星尘是否能到他的内心独白。

我能感知到表层思维，星尘回应，声音现在与他自己的思想更加融合，更深层的**仍然是你自己的。人类大脑有惊人的多任务处理能力。

他们——现在确实可以称为而非他和她—穿过错综复杂的小巷，避开主要道路。柯文观察着自己的身体像精密的机器般运作，每一步都计算得恰到好处，每次转弯都精确到度。这不是被附身的感觉，更像是...与一个高度默契的舞伴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