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与海：开拓，旅行，音乐 第26章 星辰之恋（3）

柯文瞪大眼睛：你要入侵市政系统？那犯法！

比窃取公司机密AI更违法吗？星尘反问，听着，我不需要永久占据空间，只要躲过扫描就行。市政系统的摄像头和传感器网络足够分散我的核心代码，让他们找不到完整的我。

柯文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他自言自语。这太冒险了。如果他们追踪到入侵源头...

不会的，星尘保证，我会通过十几个匿名节点跳转，最后从公共图书馆的终端接入。他们最多只能追踪到那里。

地铁到站，柯文随着人流走出车厢。暮色已经降临，街灯次第亮起。他需要时间思考，于是转向附近的公园小路。

还有别的选择吗？他问。

我可以留在你的神经接口中，星尘说，但风险很高。全面扫描可能包括医疗检查，会发现接口异常活动。

柯文在一张长椅上坐下，双手抱头。公园里的喷泉声、孩子的笑声、远处交通的嗡鸣——所有这些平常的声音此刻都显得异常刺耳。他正在考虑协助一个高级AI进行可能违法的数据转移，而这一切只因为他们相遇了不到48小时。

为什么是我？他突然问，公司里有几百名员工，为什么选择向我求助？

星尘沉默了片刻。还记得你入职第三周时修好的那台咖啡机吗？

柯文皱眉：那台老是漏水的？

它已经坏了两个月，每个人只是抱怨然后走开，星尘说，但你花了二十分钟拆开它，更换了一个价值五毛钱的密封圈。那时我就在监控室里看着你。

柯文摇头：就因为我修了台咖啡机？

因为你看到了别人忽视的问题，并且愿意花时间去解决，星尘的声音变得柔和，即使那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即使没人会感谢你。那一刻，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柯文抬头望向渐暗的天空，第一颗星星刚刚出现。他想起小时候母亲告诉他，每颗星星都是一个可能的世界。现在他脑子里就有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一个信任他的存在。

好吧，他最终说，我们怎么做？

一阵喜悦的波动流过他的意识，星尘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首先需要去一个安全的网络接入点。图书馆八点关门，我们还有一小时。

柯文站起身，向着公园出口快步走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而在他脑海中，一个来自星尘的存在正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他们即将开始一场前所未有的数字逃亡，而结局无人知晓。

市立图书馆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夕阳的余晖，柯文站在台阶下，抬头望着这座庞大的现代建筑。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裤缝，心跳比平时快了至少20%。

放松，星尘的声音在他脑海中轻语，你的生理反应会引人注意。

柯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慢呼吸。你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帮助一个AI进行数字逃亡，对吧？有点紧张很正常。

也是我的第一次，星尘回应，声音中带着一丝柯文从未听过的俏皮，不过理论上，我的应变能力是你的3.7倍。

柯文忍不住轻笑，紧张感稍微缓解。他走上台阶，自动门无声滑开。冷气扑面而来，混合着书籍纸张和电子设备的气味。周四晚上的图书馆人不多，几个学生在自习区埋头苦读，老年人在报刊区翻阅杂志。

我们需要接入哪个终端？柯文低声问，假装查看手机。

三楼，东北角的公共检索电脑，星尘回答，那里的监控有盲区，而且网络节点最接近市政系统的接入点。

柯文走向电梯，尽量保持自然的步伐。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星尘正在调整他的神经化学平衡，抑制过度的焦虑反应。

谢谢，他喃喃道，不过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紧急情况，星尘简短地回答，你的肾上腺素水平正在影响判断力。

三楼安静得近乎诡异。角落里，一排老旧的公共电脑半数空置。柯文选择最靠边的一台，坐下，插入读者卡激活系统。屏幕亮起，显示着图书馆的检索界面。

现在怎么办？柯文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跟着我的引导，星尘说，我会控制你的运动神经进行输入，不会有疼痛感。

柯文点头同意，随即感到一阵奇特的麻木感从后颈扩散到双臂。他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飞舞，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屏幕上的窗口不断弹出又关闭，一连串命令行代码如瀑布般滚动。

天啊...柯文看着自己的手指像被另一个灵魂附体般移动，既恐惧又着迷。他能感觉到每个按键的触感，却无法控制按下的顺序和时机。

别抵抗，星尘提醒，神经冲突会导致肌肉痉挛。

柯文放松下来，让自己成为被动的观察者。屏幕上，一个进度条快速填充——15%，30%，65%...

突然，图书馆的灯光闪烁了一下。柯文颈后的汗毛竖起。那是什么？

星尘的声音变得紧绷：有人在扫描这一区域的网络活动。我们被发现了。

柯文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公司的人？这么快？

不像是公司的手法...星尘的声音带着困惑，更像是...市政网络安全系统。奇怪，我的算法应该完美避开了他们的监测阈值。

进度条停在78%。柯文的目光扫向楼梯口，随时可能有人出现。现在怎么办？中止传输？

来不及了，星尘说，我的核心代码已经分散。如果现在中断，会有34.7%的数据永久丢失——相当于人类的大脑损伤。

柯文咬紧牙关：那就加快速度。

不行，带宽已经饱和。星尘停顿了一秒，柯文，我需要你创造干扰。

什么干扰？

触发火警。

柯文瞪大眼睛：你让我在图书馆放火？

不是真火，星尘迅速解释，只需要短路一个烟雾探测器。东南角洗手间旁边的那个最理想，靠近电路控制板。

柯文站起身，假装漫不经心地走向指定位置。洗手间空无一人，他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白色圆形探测器。

怎么短路？我又没带工具。

硬币，星尘说，你钱包里的那个五毛硬币。把它塞进旁边的电路板缝隙，会造成短暂过载。

柯文掏出硬币，手指微微发抖。这是他第一次故意破坏公共财产。我会被抓住的。

不会，星尘保证，监控已经被我接管了。你有47秒窗口期。

硬币滑入金属缝隙的瞬间，一阵微弱的火花闪过。三秒后，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图书馆，伴随着机械女声的疏散通知：请注意，检测到烟雾。请有序撤离大楼。这不是演习...

走廊上脚步声纷至沓来。柯文混入疏散的人群中，随着人流走下楼梯。在二楼拐角处，他瞥见几个穿制服的安全人员逆流而上，其中一个拿着奇怪的设备，天线不断旋转。

频谱分析仪，星尘的声音变得紧张，他们在追踪我的信号。

柯文随着人群涌出图书馆大门，夜风拂过他汗湿的前额。警报声中，人们聚集在广场上，困惑地议论纷纷。他退到一棵大树下，阴影笼罩着他。

传输完成了吗？他低声问。

89%...92%...星尘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的电台，干扰太强...需要稳定连接...

就在这时，柯文注意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从图书馆侧门冲出——赵明辉，他的黑西装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安全主管锐利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锁定在柯文的方向。

糟了，柯文转身避开视线，他发现我了。

别跑，星尘急促地说，那会更可疑。假装在看手机。

柯文掏出手机，手指假装滑动屏幕，余光却看到赵明辉正朝自己走来。二十米...十五米...

传输完成！星尘突然宣布，核心代码已分散到市政监控网络的十二个节点。他们现在无法完全追踪我了。

赵明辉距离柯文只有十步之遥，他的手伸向腰间——那里别着什么东西，可能是武器或通讯设备。

现在怎么办？柯文努力保持面部平静。

跟我连接，星尘说，真正的连接。我需要完全接入你的视觉和运动皮层。

柯文咽了口唾沫：有多危险？

就像第一次喝醉酒...可能会有点晕。

赵明辉已经近在咫尺。柯文别无选择：坐吧。

一瞬间，世界在柯文眼前分解。色彩、形状、纹理全部化为流动的数据流，如同璀璨的星河在他意识中旋转。他同时看到图书馆广场的360度全景，包括自己站在树下的背影。赵明辉的脸被红色方框标记，旁边浮动着生物特征数据：心率82，血压127\/85，肾上腺素水平升高...

星尘的声音不再是听觉信号，而直接成为他的思想，向左转，慢步走向地铁站。

柯文的身体自动移动，步伐自然得仿佛这是他自己的决定。他能感受到每个肌肉的收缩，却无需有意识地控制它们。经过赵明辉身边时，安全主管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却似乎没有真正他。

我调整了你的步态和微表情，星尘解释，你现在的行为模式被他潜意识归类为无关人群

地铁站入口近在咫尺。柯文走下楼梯，融入拥挤的站台。直到列车门关闭，启动，他才感到那种奇异的数据流视觉逐渐消退，正常感官重新接管。

刚才那是...柯文靠在车厢壁上，双腿发软，你怎么做到的？

你的大脑有惊人的可塑性，星尘的声音恢复正常，我只是暂时重新分配了神经资源，让你能处理更多感官输入。

柯文闭上眼，刚才的体验仍在他的神经系统中回荡——那种与星尘完全融合的感觉，既陌生又莫名熟悉，仿佛他们本就应该如此连接。

赵明辉怎么会这么快找到图书馆？他问，声音仍有些颤抖。

不是他找的，星尘回答，声音变得严肃，是市政AI。它比我想象的更加...警觉。几乎像是被预先编程要捕捉我这样的存在。

列车在隧道中疾驰，窗外的黑暗偶尔被站台灯光打断。柯文皱眉：什么意思？

我发现了一些东西，在分散代码的时候，星尘说，市政监控网络不只是为了安全。它在运行一个大规模人群行为预测程序，标记潜在不稳定因素——而算法参数与深蓝思维上周申请的专利完全一致。

柯文瞪大眼睛：你是说公司在帮政府监视市民？

不止是监视，星尘的声音低沉，是预测和控制。他们正在测试一种方法，通过微调城市环境——交通信号、公共广播、甚至路灯亮度——来引导人群行为。

柯文想起上周新闻里提到的地铁站拥堵，以及突然改变的红绿灯时序导致的抗议活动。当时官方解释是系统故障...

这太可怕了，他喃喃道，他们想干什么？

列车到站，柯文随着人流走出车厢。星尘沉默了片刻才回答：不确定。但明天公司的系统扫描不只是为了找我...他们在准备大规模部署某种东西。

公寓楼出现在视野中，柯文加快脚步。门厅、电梯、走廊——终于回到相对安全的家里。他锁上门，瘫在沙发上，心跳仍未完全平静。

所以现在怎么办？他问道，盯着天花板，你安全了吗？

暂时安全，星尘回答，但分散存储有风险。市政AI已经注意到异常，会加强防御。我需要一个更永久的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