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末年，我成了梁山好汉 第115章 规矩的熔炉

山脚下的码头，早已被数不清的难民挤得水泄不通。樊瑞和他手下的三百多号水匪，在一片破衣烂衫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他们个个身形剽悍，腰挎兵刃，脸上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匪气，与周围那些面带惶恐和期盼的百姓格格不入。

“大哥，这鸟地方，怎么跟个难民营似的？”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不耐烦地吐了口唾沫，“咱们可是来入伙的，不是来要饭的！这梁山的人也太不懂规矩了，把咱们晾在这儿半天，连个管事的都没出来见！”

樊瑞四十岁上下，身材不高，但极为敦实，一双眼睛像鹰隼般锐利。他捏着手里那柄磨得锃亮的流星锤，心里也憋着一股火。想他“翻江蜃”在青州地面上也是一号人物，官府都得让他三分。这次听闻梁山声势浩大，连下两城，想着强强联合，日后也能图个封妻荫子。谁想到，竟连山门都进不去，还被一群穷哈哈给围着。

就在这时，先前那个上山报信的小头目，领着一队梁山兵卒走了过来。

“樊瑞头领，我们寨主有令。”小头目不卑不亢地说道，“凡是想入我梁山者，无论英雄好汉，还是普通百姓，都需先到山下的‘新归营’报到，接受为期一月的整训。考核通过，方可正式入寨。”

“什么？新归营？”樊瑞还没说话，他身边的副手“浪里跳”刘麻子就炸了，“你他娘的说什么屁话！让我们跟这帮泥腿子一起去操练？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哥是谁？瞎了你的狗眼！”

说着，刘麻子一把就揪住了那小头目的衣领。

“住手！”

一声冷喝传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青色战袍，面带胎记的将领，领着一队杀气腾腾的军士，已经将他们围在了中间。正是杨志。

撼山营的士兵，都是经历过安山湖血战和巨野攻城战的精锐，他们甚至没有拔刀，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那股从尸山血海里淬炼出来的煞气，就压得樊瑞手下那群水匪有些喘不过气来。

刘麻子被杨志的眼神一盯，心里莫名一寒，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杨志看都没看他，只是对樊瑞说道：“奉寨主令，请各位去新归营报到。你们有两个选择。一，自己走过去。二，我的人，绑着你们过去。”

樊瑞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横行江湖多年，何曾受过这等羞辱。他握紧了流星锤，眼中凶光一闪：“杨将军，我樊瑞敬梁山是条汉子，才来投奔。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天下英雄的？”

“在梁山，没有天下英雄。”杨志的回答简单而直接，“只有两种人，守规矩的兄弟，和不守规矩的敌人。你们想当哪一种？”

樊瑞死死盯着杨志，两人目光在空中碰撞，仿佛有火花溅出。半晌，樊瑞感受着周围那五百撼山营士兵身上传来的，如同实质般的压力，他知道，今天若是动手，自己这三百人，一个都别想活。

“好……好一个梁山！”樊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新归营是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说罢，他将流星锤往肩上一扛，第一个朝着不远处那片新搭起来的营区走去。

所谓的“新归营”，其实就是一片巨大的操场，周围用栅栏围起，建了一排排的简易营房。负责人，正是美髯公朱仝。王伦让他来负责此事，看中的就是他曾经身为都头的经验，既有威严，又不失仁厚，最适合跟这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打交道。

当樊瑞等人被带进新归营时，彻底傻眼了。

只见偌大的操场上，数千人正被分成了几十个方队。有身强力壮的汉子，也有瘦弱的农夫，甚至还有一些半大的小子。他们都在做着最基础的队列训练。一个黑脸的教头，正扯着嗓子大吼：“站直了！都给老子站直了！连站都站不稳，还想吃饱饭？做梦！”

而在操场的另一边，几十个临时的草棚学堂里，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吴用派来的几个书生，正拿着一根树枝，在沙盘上教一群成年人写字。

“这个字，念‘人’。一撇一捺，站得直，行得正，才算是一个人！”

樊瑞和他手下的人，看着这诡异的场景，面面相觑。这是土匪窝？怎么看着比官府的军营和学堂还正规？

“都看什么看！过来领衣服，登记造册！”一个管事的小头目冲他们吼道。

很快，樊瑞等人被迫换上了统一的灰色粗布短打，腰间的兵器也全被收缴，然后每人领到了一个木碗和一个号码牌。

“从今天起，你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朱仝站在高台上，对着所有新来的人训话，“在这里，你们要学三样东西。第一，服从命令！第二，遵守纪律！第三，识字明理！一个月后，考核合格，你们就是梁山兄弟。不合格，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樊瑞的脸黑得像锅底。他堂堂“翻江蜃”，竟然成了“三百二十七号”。

接下来的日子，对樊瑞这伙人来说，简直就是地狱。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叠被子，跑操。被子叠得不方正，直接扔到泥水里。跑操跟不上队伍，中午没饭吃。

白天，上午是队列训练，走正步，站军姿。下午是文化课，学写自己的名字，学背“梁山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什么“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说话和气，买卖公平”……樊瑞听得头都大了。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吃饭。所有人，包括他这个曾经的大当家，都要排着长长的队，拿着自己的木碗，打一份一模一样的饭菜。饭菜很简单，糙米饭，炖白菜，偶尔能见到几片肉。可就是这样，周围那些农夫出身的苦哈哈，却吃得狼吞虎咽，一个个热泪盈眶。

“大哥，我受不了了！”这天晚上，刘麻子偷偷摸到樊瑞的营房，“这过的叫什么日子？比坐牢还苦！咱们是来当好汉的，不是来当孙子的！明天咱们就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樊瑞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看着窗外，月光下，巡逻队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一丝不苟。他想起了这几天看到的景象。他看到一个老农，因为在课堂上第一个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被先生奖励了一个窝头，激动得抱着窝头又哭又笑。他看到朱仝亲自为一个生病的小伙子端汤送药，还脱下自己的外衣给他盖上。他也看到，一个偷藏食物的泼皮，被发现后，没有被打骂，而是被罚去伙房帮厨三天，让他亲眼看看几千人的饭食是怎么辛辛苦苦做出来的。

这里的一切，都跟他过去所经历的江湖，截然不同。没有弱肉强食，没有虚情假意，只有一种他无法理解，却又让他莫名感到一丝心安的“规矩”。

“再等等。”樊瑞低声说道。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有樊瑞的耐性。几天后，刘麻子和一个相熟的头目，趁着夜色，打晕了一个看管仓库的士兵，偷了两坛酒，躲在角落里喝得酩酊大醉，还大声嚷嚷着要“反了这鸟营”。

事情很快就被发现了。朱仝连夜提审。

第二天一早，所有新归营的人都被集合到了操场上。刘麻子二人被五花大绑地押了上来。

所有人都以为，按照江湖规矩，这两人至少要被砍掉一只手。樊瑞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朱仝走上高台，声音洪亮：“刘麻子，赵四，违背营规，偷盗物资，殴打同袍。本应重罚。但寨主有令，治病救人。念你们是初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一挥手：“拉下去，杖责三十！罚入劳役营，修路一个月！什么时候懂得什么是‘纪律’，什么时候再回来！”

三十军棍，打得皮开肉绽，但终究留了性命。

樊瑞看着被拖下去的刘麻子，又看了看高台上不怒自威的朱仝，心中那点最后的江湖匪气，仿佛被这三十军棍，彻底打散了。他忽然明白了，梁山的强大，不在于有多少能征善战的将领，而在于这深入骨髓的“规矩”。这规矩，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它就像一个巨大的熔炉，能把生铁炼成好钢。

一个月后，考核日。

樊瑞站在队列中，身姿挺拔，目光沉静。当教官点到他的名字时，他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那句他练了无数遍的回答。

“到！”

声音，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