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仿佛能渗入骨髓。巍峨的皇宫在连绵的阴云下,也显得肃穆而压抑。
今日是大朝会。
这是皇帝陛下自五丈原归来后,第一次正式临朝,也是丞相诸葛亮薨逝、新设三省制度后的第一次大朝会。其意义,非同寻常。
未央宫殿门大开,文武百官依品级鱼贯而入。人人面色凝重,步伐沉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紧张感。没有人交头接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唯有官靴踏在冰冷金砖上的沙沙声,以及身上玉珏、印绶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脆响。
刘禅(李世民)高坐于御座之上,头戴十二旒冕冠,身着玄色十二章纹衮服,面色平静,目光深沉如古井寒潭,俯瞰着下方济济一堂的臣工。他的左手边稍前,站着新任尚书令蒋琬、仆射费祎;右手边则是大都督姜维、副都督王平。新的权力核心,已然泾渭分明。
御座旁侧,特意设了一张稍小的座椅,上面空无一人,但所有人心知肚明——那是留给已故忠武成王诸葛亮的位置,一个无声却重若千钧的象征。
繁琐的朝仪过后,殿中短暂地陷入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知道,风暴即将来临。
果然,短暂的沉默被一声苍老而沉稳的声音打破。
光禄勋、太常杜琼,手持玉笏,缓步出班。他年过花甲,须发皆白,但腰板挺直,面容清癯,一双老眼闪烁着经史子集淬炼出的睿智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固执。
“臣,杜琼,有本启奏陛下。”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来了。刘禅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杜卿有何事奏来?”
杜琼深吸一口气,朗声道:“陛下,忠武成王仙逝,举国同悲。然,国不可一日无相,亦不可久旷中枢。陛下革故鼎新,设三省而废丞相,实乃英明之举,臣等万分拥戴。”
先扬后抑,标准的文人伎俩。刘静待下文。
“然,”杜琼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痛起来,“陛下骤行盐铁专卖、颁布《平准令》、强推《垦荒令》,此皆牵动国本之巨政。初衷或为富国强兵,然施行之下,官吏急于事功,不免苛虐!蜀郡、广汉、犍为诸郡,已有豪强田产被侵,市井商贾怨声载道,百姓未得其利,先受其扰!”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陛下!益州疲敝,久经战乱,民力已竭!今丞相新丧,大军初还,正该与民休息,缓刑弛禁,以养元气!岂可再行此等操切之事,徒增民怨,动摇国本乎?”
他猛地跪伏在地,以头触地,声音带着哭腔:“老臣非为一家一姓之私利,实为国家万年之基业着想!恳请陛下,暂缓新政,广开言路,垂听民意,以免重蹈暴秦覆辙啊!陛下!”
“臣附议!”
“臣附议!”
话音刚落,立刻有十几名官员出班跪倒,大多是益州籍的官员或与地方豪强关系密切者。显然,这是早有准备的联合发难。他们没有直接攻击皇帝,而是打着“为民请命”、“避免暴政”的旗号,将矛头指向了新政的具体执行,其本质就是要否定刘禅的治国方略,逼他后退。
殿内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蒋琬、费祎脸色微变,姜维、王平则面露怒色。许多中立官员则屏息凝神,观察着皇帝的反应。
刘禅看着跪伏在地的杜琼等人,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杜卿所言,似乎意有所指。所谓‘民怨’,是何民之怨?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盼着能有自己土地的佃农之怨?还是垄断盐铁、囤积居奇、盘剥百姓的豪强之怨?”
杜琼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抗声道:“陛下!士农工商,皆为国家基石!豪强亦是国家子民,其产亦受律法保护!岂可因强兵而夺民之恒产?此非仁政所为!”
“好一个‘仁政’!”刘禅的声音陡然转冷,“那朕倒要问问杜卿,何为仁政?是坐视豪强兼并土地,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冻死沟壑,是为仁政?是放任奸商操纵盐铁,让士卒无铁铸甲,百姓无盐下饭,是为仁政?是看着国库空虚,北伐将士无粮无饷,光复汉室成为空谈,是为仁政?!”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亢,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尔等食汉禄,居高位,口口声声仁义道德!”刘禅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电,扫视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先帝创业维艰,丞相呕心沥血,他们为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保全你们几家的田产铺面吗?!是为了光复这大汉江山!是为了让天下百姓,能活得像个人!”
他拿起御案上一卷早已准备好的帛书,猛地掷于殿下!
“看看!这是‘谛听’营所获,蜀郡三家大族,近半月来,暗中围积粮米超过十万斛!更有与东吴商人秘密往来之信!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民’?!在国家新丧、大军方归之际,围积粮草,勾结外邦,这就是你们的‘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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