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威将军府,书房。
沉重的紫檀木门被“砰”地一声猛地关上,隔绝了内外。林狰背对着房门,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双手撑在冰冷的书案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风箱般起伏,方才在定安王府门前强行压制的怒火、羞愧、后怕以及被愚弄的屈辱,此刻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疯狂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
“爹!”林啸紧随其后,脸上同样充满了未散的惊怒和担忧,“您没事吧?”
林狰没有回头,只是猛地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书案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坚硬的桌面竟被砸出一道清晰的裂痕!
“赵谦!!李甫!!!”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声音嘶哑低沉,却充满了滔天的恨意和杀意,“好!好得很!!竟敢如此戏耍老夫!将老夫当作枪使!险些害了筝儿!险些酿成大祸!!”
一想到自己方才竟真的信了赵谦那番鬼话,提刀欲闯王府,林狰就感到一阵锥心刺骨的羞愧和愤怒!他一生征战沙场,自诩精明,却不想竟被两个阴险小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若非筝儿及时出现,若非隋心还算克制,今晚后果不堪设想!
“爹,此事绝不简单!”林啸脸色铁青,眼中寒光闪烁,“赵谦区区一个侍郎,绝无胆量也无能力布下如此大局!背后定然是李甫那老贼在指使!甚至……可能还有浔阳王的影子!他们这是一石二鸟,既要毁了妹妹的清白,彻底搅黄与定安王的婚事,又要借您之手去冲击王府,与定安王结下死仇!”
“我知道!”林狰猛地转过身,双目赤红,如同被激怒的雄狮,“他们这是要断我林家后路!要将我林家彻底拖入他们的浑水!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他喘着粗气,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要踏碎地砖。
“还有筝儿!”林狰的声音因后怕而颤抖,“沁芳苑……那根本不是什么神医别院!那是他们设下的陷阱!赵谦那个畜生!他竟然想对筝儿用强!若非……若非定安王的人暗中保护……”
说到这里,他猛地停下脚步,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愤怒、羞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庆幸。
是江离的人,救了筝儿。
是那个他一直忌惮、厌恶、甚至怨恨的“鬼面阎王”,在关键时刻,保护了他的女儿。
而他自己,却听信谗言,险些成了帮凶……
这种认知,让林狰感到无比的难堪和……一丝动摇。
难道……他真的错看江离了?
“爹,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林啸强压下心中的翻腾,沉声道,“当务之急,是我们要如何应对?李甫和赵谦既然敢出手,一次不成,定然还有后手!我们必须反击!绝不能坐以待毙!”
林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和冰冷:“你说得对!血债必须血偿!他李甫敢在老夫背后捅刀子,就要做好被老夫剁碎的准备!”
他走到书案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老辣而危险的光芒:“李甫最大的依仗,无非是相位权柄和那张经营多年的关系网。但他如今自身难保!漕运案的刀子还悬在他头上!陛下虽未立刻深究,但疑心已起!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爹的意思是……”林啸眼中一亮。
“他不是喜欢玩阴的吗?”林狰冷笑一声,笑容冰冷而残酷,“那老夫就陪他玩到底!啸儿,你立刻去联络为父的那些老部下,尤其是御史台和刑部那些与李甫素有旧怨、又刚正不阿之人!将沁芳苑发生的事,还有赵谦如何诱骗筝儿、欲行不轨之事,‘适当’地透露给他们!记住,证据要‘确凿’,人证要‘可靠’!务必让此事在明日早朝之前,传到该听到的人耳朵里!”
林啸精神一振:“是!孩儿明白!赵谦行为不端,企图玷污功臣之女,此事一旦爆出,足以让他身败名裂!李甫也难逃纵容包庇之嫌!”
“不止如此!”林狰眼中寒光更盛,“李甫那条老狐狸,尾巴藏得深。啸儿,你亲自去一趟天牢!”
“天牢?”林啸一怔。
“去看望一下那位漕运转运使刘坤。”林狰压低了声音,语气森然,“告诉他,若想保住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就知道该在陛下和三司面前说什么!李甫是如何指使他贪墨漕银、如何中饱私囊、甚至……如何与北狄暗中勾连、贩卖军粮!有些话,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一颗想活下去的心,和一把恰到好处的火!”
林啸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露出震惊之色!父亲这是要……将漕运案彻底引爆,并将通敌叛国的滔天罪名扣到李甫头上!此计甚毒!但却极为有效!在这种风口浪尖,任何与“通敌”沾边的嫌疑,都足以让李甫万劫不复!
“爹,这……会不会太……”林啸有些迟疑。通敌之罪,非同小可,若无确凿证据,恐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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