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负手立于窗前,窗外是萧瑟的秋景,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落,更添几分凄凉。他手中紧紧攥着今日刚送来的密报,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林小姐今日进食:晨露半盏,午时清粥两口,晚膳未用。】
【林小姐整日枯坐秋千,未发一语,午后落泪一次。】
【太医请脉,言气血双亏,忧思惊惧已伤及心脉本源,若再无法进食,恐……】
“恐”字后面的内容,密报未曾详述,但那未尽之意,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江离心口!
恐有性命之忧!
这五个字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让他呼吸猛地一窒,胸口传来一阵沉闷的剧痛,比肩头的箭伤更甚!
她……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就因为苏逸风那混账的几句戏言?!就因为……对他的恐惧?!
一股难以形容的焦躁、暴怒和一种深沉的、近乎恐慌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内翻腾奔涌,几乎要冲破他惯有的冰冷外壳!
他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紫檀木书案上!
“砰!”一声巨响!坚硬的桌面竟被砸出一道清晰的裂痕!桌上的笔墨纸砚剧烈跳动。
守在外间的隋心闻声心头一凛,立刻推门而入:“王爷!”
他看到王爷铁青的脸色和书案上的裂痕,心中骇然,连忙单膝跪地:“王爷息怒!保重身体!”
江离胸膛剧烈起伏,眼中血丝隐现,他死死盯着隋心,声音因压抑而嘶哑:“苏逸风呢?!他想的办法呢?!”
隋心额头渗出冷汗,硬着头皮回道:“回王爷,二弟……二弟伤势未愈,仍在禁足。他……他传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他闯的祸,只怕……只怕还需王爷您……”
“废物!”江离低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隋心将头埋得更低,不敢言语。他知道,王爷此刻已在暴怒的边缘。
江离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那毁灭一切的冲动。他知道隋心(或者说苏逸风)说的是实话。这祸因他麾下之人而起,这“心药”……或许真的只能由他来尝试。
可是……如何做?
亲自登门?向她解释?告诉她一切都是苏逸风的胡言乱语?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他立刻否决了。
以她如今对他的恐惧程度,只怕他一出现,非但不能解释清楚,反而会让她受到更大的刺激,病情加剧!那夜在妙仙阁,她看他如同看索命厉鬼般的眼神,他至今记忆犹新!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这样枯萎下去?
绝不!
江离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他走到书案后,摊开一张京城舆图,目光锐利地扫过宣威将军府周边的街巷布局。
一个大胆的、与他身份地位截然不符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隋心。”他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属下在!”
“从今日起,入夜后,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后院墙垣半步。违令者,斩。”
隋心一愣,虽不明所以,但立刻凛然应命:“是!”
是夜,月黑风高。
定安王别院后院高墙之下,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出,落地时未发出丝毫声响。
正是江离。
他换上了一身便于夜行的深色劲装,外罩一件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斗篷,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肩伤未愈,动作却依旧矫健轻盈,避开所有巡更和暗哨,如同暗夜中的猎豹,快速而隐秘地穿梭在寂静的街巷之中。
目标——宣威将军府。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放下身份,如此……鬼鬼祟祟地行事。只为暗中去看一眼那个因他而备受折磨的女子。
不多时,宣威将军府那略显斑驳的高墙已映入眼帘。相较于他别院的戒备森严,这里的守卫显然松懈许多。
江离如同壁虎游墙,悄无声息地攀上墙头,伏在阴影之中,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向府内。
很快,他便锁定了那个熟悉的小院。
院中灯火昏暗,只有廊下悬挂着一盏孤零零的气死风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而在那光影之下,院落中央的秋千架上,一个纤细单薄得令人心惊的身影,正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是林晚筝。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寝衣,外面随意披着一件淡青色的外衫,长发未束,如墨般披散在瘦削的肩头。她低着头,蜷缩着身体,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藏起来。秋千一动不动,她就那样安静地坐着,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玉雕,与这清冷的秋夜融为一体。
月光偶尔穿透云层,洒在她身上,照亮她苍白得几乎透明的侧脸,和那长长睫毛上依稀可见的、未干的泪痕。
江离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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