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京城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然而,位于城西的相府,今夜却灯火通明,一反常态。
朱漆大门洞开,两排身着锦衣、手持灯笼的仆从垂首肃立,一直从门口延伸到府内深处。管家穿戴整齐,神情紧张却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不住地向门外张望,似乎在恭候着极其重要的贵客。
这阵仗,比起迎接亲王驾临,也不遑多让。
引得附近偶尔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暗自猜测是哪位大人物今夜要驾临相府。
不多时,街道尽头传来清脆而规律的马蹄声。三骑身影,在夜色中缓缓而来,逐渐清晰。
为首一人,身披玄色大氅,内着暗纹锦袍,身姿挺拔如松,端坐于一匹神骏的乌云踏雪之上。他脸上并未覆着那标志性的鬼面,月光洒落,照亮了他那张俊美却略显苍白、带着一丝病容的容颜,左边眉骨处的旧疤在光影下若隐若现,更添几分冷厉之气。正是定安王江离。
他左侧稍后半步,是面色冷峻、手按腰间佩剑的隋心,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他右侧落后一步的隋行。隋行并未骑马,而是步行跟随,肩上赫然扛着一个硕大的、不断蠕动着、还发出“呜呜”闷响的麻袋!那麻袋看起来沉甸甸的,里面显然装着个活物,而且还在拼命挣扎。
这诡异的组合,与相府门前那隆重到近乎夸张的迎接阵仗,形成了极其怪诞的对比。
相府管家见状,眼皮猛地跳了几下,但还是立刻堆起最热情的笑容,快步迎上前去,深深躬身:“恭迎定安王殿下大驾光临!相爷已在正厅恭候多时了!王爷快请!”
江离微微颔首,翻身下马,动作因肩伤而略显迟滞,但依旧沉稳。他将马缰随意递给迎上来的仆从,看也没看那管家和两旁垂首的仆从,径直迈步向府内走去。
隋心紧随其后。隋行则扛着那个不断扭动的麻袋,大摇大摆地跟上,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玩味的、看好戏般的笑容,引得两旁相府仆从纷纷侧目,却又不敢多看。
三人一路畅通无阻,穿过层层庭院,来到灯火辉煌、布置奢华的正厅。
厅内,早已备下丰盛的宴席。珍馐美馔,玉液琼浆,琳琅满目。而相爷李甫,竟真的身着紫色常服,正襟危坐于主位之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见到江离进来,甚至还主动站起身,迎了上来。
“王爷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快请上座!”李甫笑容可掬,语气热络得仿佛迎接的是多年至交好友,丝毫看不出就在不久前,两人还在书房中进行过一场暗藏机锋的交易与试探。
江离亦是微微一笑,笑容清淡,却未达眼底,拱手还礼:“深夜叨扰,还劳相爷如此盛情款待,本王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王爷这是哪里话!您能来,是给老夫天大的面子!何来叨扰之说?快请坐,请坐!”李甫亲自引着江离入座,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隋行肩上的那个大麻袋,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惊疑,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仿佛那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行礼包裹。
隋心和隋行立于江离身后。隋行将那麻袋“咚”地一声,毫不客气地扔在了两人座位之间的空地上,那麻袋立刻又剧烈地蠕动起来,发出更大的“呜呜”声。
厅内侍立的相府下人们个个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流露出丝毫好奇或异样。
宾主落座,寒暄开始。
李甫绝口不提昨日种种,只谈风月,论诗词,偶尔关切地问候一句江离的伤势(显然他已得到消息),语气真诚得仿佛发自肺腑。
江离亦是应对自如,语气平和,甚至偶尔还会附和着轻笑两声。两人推杯换盏,言笑晏晏,气氛融洽得诡异,仿佛真是一对忘年交在此把酒言欢。
然而,在这看似和谐的表象之下,暗流汹涌。隋心的手始终未曾离开剑柄,眼神冰冷地注视着李甫及其周围的一切。隋行则百无聊赖地站着,目光时不时地瞟向地上的麻袋,嘴角噙着一丝不耐烦的冷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甫见江离始终不入正题,心中那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终于忍不住,将话题引向那显眼的麻袋,故作轻松地笑问道:“王爷此行,还带了行李?莫非是给老夫带了什么土仪特产?”
江离闻言,放下酒杯,脸上的笑容依旧清淡,目光却骤然变得锐利起来,直直地看向李甫:“土仪没有,倒是给相爷带来了一个……故人。”
“故人?”李甫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是啊,一位相爷或许早已忘记,但他却对相爷念念不忘的故人。”江离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他微微侧头,对隋行示意道,“解开吧,让相爷见见老朋友。”
“是!王爷!”隋行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闻言立刻兴奋地应了一声,上前弯腰,三下五除二便解开了麻袋口的绳索,然后猛地向下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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