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威将军府邸,虽因主人的失势而门庭冷落,但高墙深院依旧,透着一股昔日的威严与如今的落寞交织的沉重气息。
林晚筝被兄长林啸几乎是半押送着带回了府中。一路无话,林啸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林晚筝则如同失了魂的木偶,任由摆布,脸上泪痕未干,眼神空洞。
甫一进府,林啸便不由分说,直接将她送回了她自己的闺阁小院,并沉声下令:“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小姐踏出院子半步!任何人不得探视!”
沉重的院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闭落锁,隔绝了内外。林晚筝站在熟悉的庭院中,看着四周高高的围墙,只觉得一阵窒息般的绝望涌上心头。逃了一圈,受了无数的惊吓和委屈,最终却又回到了这华丽的牢笼,甚至比之前更加不堪。
她踉跄着走进房间,扑倒在冰冷的床榻上,将脸深深埋入锦被之中,无声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浸湿了被褥。这一次,她哭的不是恐惧,也不是身体的伤痛,而是一种心被掏空般的冰凉和无处诉说的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前厅的冲突,兄长那冰冷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斥责,还有定安王那平静到近乎漠然的反应……一幕幕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如同钝刀割肉,让她痛彻心扉。
她知道自己闯了祸,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给家族带来了麻烦,可她心中的委屈和恐惧,又有谁人能懂?父亲和兄长,他们看到的只有家族的颜面、陛下的旨意,又有谁真正关心过她是否愿意,是否害怕?
一种深沉的孤独和无助,将她紧紧包裹。
就在林晚筝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中时,府邸的书房内,气氛同样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宣威将军林狰端坐在书案后,他虽被圈禁,削去了兵权,但多年沙场磨砺出的凛冽气势犹在。只是此刻,这位曾经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猛将,眉宇间却布满了深深的疲惫、焦虑和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怒。
林啸垂手立于下方,将今日在定安王别院的经历,以及妹妹那番“大逆不道”的哭诉,原原本本、不敢有丝毫隐瞒地禀报给了父亲。
“……父亲,事情便是如此。小妹她……她实在是胆大包天,竟敢在定安王面前如此失仪放肆!儿子……儿子当时真是魂飞天外……”林啸的声音依旧带着后怕的颤抖,“幸而……幸而定安王并未当场发作,反而……反而让儿子将她带回严加管教。只是,王爷的心思深沉难测,儿子实在不知他日后是否会……”
林狰听完,久久沉默不语。一双虎目之中,怒火、担忧、失望、无奈……种种情绪激烈地交织翻腾。他猛地一拍书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糊涂!任性!”林狰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沙哑,“她怎可如此……如此不知轻重!抗旨逃婚已是死罪!如今又开罪了定安王!她……她是要将我林家彻底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吗?!”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铁青。对于女儿的安危,他自然是担心的,但对于她这般不顾后果、险些为家族招来弥天大祸的行为,更是怒其不争!
“父亲息怒!”林啸连忙劝道,“小妹她……她也是受了惊吓,一时糊涂……”
“糊涂?我看她是被我和你兄长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林狰怒声道,但语气中终究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与后怕。毕竟,那是他唯一的嫡女,是他逝去爱妻留下的血脉。若她真的在外遭遇不测,他又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妻子?
书房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父子二人相对无言,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巨大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对林晚筝,他们是又气又恨又心疼;对定安王的态度,他们是又惧又疑,捉摸不透;对未来的局势,更是感到一片迷茫和沉重。
就在这压抑到极点的时刻,书房外传来了管家小心翼翼的通禀声:
“将军,定安王府……又派人送来了一封信函。”
又来信了?!
林狰和林啸父子二人同时脸色一变,心脏猛地揪紧!
刚送走人,又来信?这是何意?难道是……问罪之书?!秋后算账?!
林啸紧张地看向父亲。林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拿进来!”
管家躬身而入,双手捧着一封比之前厚实许多的信函,恭敬地放在书案上,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那封信静静地躺在书案上,信封依旧是普通的样式,但厚度却暗示着内容绝非寥寥数语。
林狰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封信,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几乎能预感到,这封信里的内容,将决定林家未来的命运。
他伸出手,缓缓拿起信函,拆开封口。里面是厚厚一叠信笺。
他抽出信纸,展开。依旧是那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字迹,只是或许因书写者伤势未愈,笔力略显虚浮,却更添了几分沉郁之气。
然而,当他看清信中的内容时,预想中的问罪与斥责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完全未曾料到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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