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黑夜之下 第140章 混乱中立

废弃工厂内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低阶灾魇的嘶吼与能量碰撞的爆鸣取代了之前的对峙，混乱成了唯一的主旋律。

“刘瑞！左翼收缩，和砚知形成交叉火力！优先清理飞行单位！”

胡尚锋的声音在嘈杂中依旧稳定，他侧身避开一只影犬的扑击，右手在身侧急速一握，灵智奔涌，一张边缘锐利、泛着金红色光芒的卡片瞬间在他掌心凝聚成型。

【穿甲·凝射】

卡片图案如同高度压缩的炽热尖锥，下一秒便灼烧般破碎，化作一簇跃动的金红色光焰消散。

而几乎同时，他手中那柄特制手枪的枪口，一道极其凝练、带着螺旋纹路的金红色光束激射而出，精准地贯穿了远处一只正试图扑向姜砚知所在高台的蝠翼魔核心，将其瞬间汽化。

“明白！”刘瑞大吼一声，拳风刚猛，将靠近的一只利爪魔砸退，同时左手虚握，灵智流转，一张描绘着怒目虬髯大汉的卡片在他掌心上方凝聚、破碎。

一道凝实而凶悍的张飞虚影咆哮着显现，与他动作同步，双拳如同重锤，将另一侧涌来的几只灾魇轰得七零八落。“痛快！再来！”

姜砚知在高处的钢梁上快速移动，狙击枪口不时喷出火光，每一枪都精准地点杀着试图从死角接近队友的敌人。

她的【映刻·结构洞察】早已开启，目光所及，灾魇的能量节点清晰可见。

而与这边高效、协作的战斗风格截然不同，孤觞的战斗更像是一场随心所欲的屠杀。

他甚至没有太大的移动，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懒散地扫视着涌来的怪物。

当几只嘶叫的蚀骨虫冲到他面前时，他眼中才闪过一丝冰冷的厌烦。

他随意地抬起手，一张边缘流淌着暗银色、仿佛由无数细微棱镜构成的诡异卡片在他指尖凝聚，随即如同破碎的冰晶般无声消散。

没有华丽的光效，但那些冲到他近前的蚀骨虫，动作猛然僵住，紧接着，它们的甲壳、肢体仿佛被无数无形的力量从内部撕裂、扭曲，瞬间化为一滩滩冒着黑烟的污秽碎块。

“真是……丑陋而低效的挣扎。”孤觞瞥了一眼正在团队协作的胡尚锋等人，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享受的是这种绝对掌控下的毁灭，而非为了保护什么而战。

顾溟身处这片混乱的中心，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他下意识地用【瞥见之视】观察着战场，能量脉络混乱不堪。

他击退了几只靠近自己的低阶灾魇，但更多的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而非主动参与任何一方。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只体型明显大上一圈、身上覆盖着骨甲、散发着更强污秽气息的“形”级灾魇——一头狂暴骨魔，撞开了堆叠的废弃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冲向刚刚击退一波敌人、气息尚未调匀的刘瑞。

刘瑞背后的张飞虚影反应极快，横矛格挡，但那骨魔力量惊人，撞击之下，虚影一阵剧烈波动，刘瑞本人也闷哼一声，气血翻腾，出现了瞬间的僵直。

而骨魔的利爪，已经带着腥风抓向他的头颅！

“小心！”姜砚知的惊呼从高处传来。

胡尚锋目眦欲裂，但他距离稍远，又被几只影犬缠住，救援已然不及。

顾溟的瞳孔骤然收缩。

几乎是一种本能，他甚至没有经过思考，灵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涌向双眼。

一张结构极其复杂、仿佛由无数岔路与迷雾构成的虚幻卡片在他意识深处一闪而逝。

【命途歧路之视】被动触发。

刹那间，他“看”到了短暂的未来碎片：刘瑞躲闪不及，肩胛被骨爪撕裂，鲜血迸溅的画面。

“不！”

这画面刺激了他，几乎在【命途歧路之视】卡片效果结束的瞬间，他右手猛地抬起，【心绪穿刺之视】的灵枢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掌心凝聚、压缩、然后轰然消散。

一股远比之前干扰夜枭时更尖锐、更凝聚的无形精神冲击，如同脱弦的利箭，跨越空间，精准无比地打在了那头狂暴骨魔头颅中那团混乱污秽的能量核心上。

“嗷——！”

骨魔发出一声痛苦与暴怒混杂的嚎叫，那志在必得的一爪在空中猛地一滞，动作出现了明显的变形和迟缓。

它那简单的思维仿佛被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带来了瞬间的混乱与僵直。

就是这宝贵的瞬间。

刘瑞背后的关羽虚影青芒大盛，一道凝练的刀气后发先至，狠狠劈在骨魔因僵直而暴露的脖颈骨甲连接处。

同时，胡尚锋也终于抓住机会，【爆裂·炙炎】卡片在掌心凝聚、灼烧殆尽，一团高度压缩的金红色火球呼啸而出，重重砸在骨魔的胸膛。

轰！

剧烈的爆炸声中，骨魔庞大的身躯被炸得四分五裂，污血与碎骨飞溅。

刘瑞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向顾溟的方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只喊出一句：“谢了，溟哥！”

胡尚锋看向顾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有欣慰，更有沉重的期望。他沉声道：“顾溟，回来吧，我们需要你。”

然而，孤觞冰冷的声音却如同毒蛇般适时响起，打断了这短暂的缓和：

“看，多么感人的一幕。”他不知何时已经清理完了自己周围的所有灾魇，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落在顾溟身上，带着讥讽与失望。

“你骨子里那点可悲的保护欲，终究还是战胜了理智，这种软弱的牵绊，只会成为你迈向更高境界时，最致命的弱点，它让你犹豫，让你分心，让你无法纯粹。”

顾溟身体一震，刚刚救下刘瑞的那点冲动和暖意，瞬间被孤觞的话语浇灭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迷茫和自我怀疑。

就在这时，工厂内最后几只零星的灾魇也被姜砚知和刘瑞清理干净。

那些突兀出现的微型裂隙仿佛能量耗尽，缓缓弥合消失。

工厂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硝烟、臭氧和灾魇尸体**的混合怪味。

短暂的混乱结束了。

胡尚锋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再次看向顾溟，眼神复杂而沉重：“顾溟，跟我回去，有些事情，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孤觞却轻笑一声，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和袖口，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轻松的散步。

他看都没看胡尚锋，目光依旧停留在顾溟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

“玩够了吗？这种无意义的纠缠该结束了，走吧，真正的课程，才刚刚开始。”

说罢，他竟真的不再理会严阵以待的胡尚锋等人，转身，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径直走向工厂深处更浓郁的黑暗阴影之中，仿佛笃定顾溟会跟上。

顾溟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钉在了地上。

他看了看另一边，胡尚锋眼神中的期望与痛心，刘瑞脸上的担忧与欲言又止，还有高处姜砚知透过狙击镜传来的沉默注视。

那是他曾经的队友，是他一度想要保护的人。

他又看了看孤觞那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孤傲而神秘的背影。

那是通往强大力量、揭开渊瞳秘密的引路人，是一条充满危险却也可能直达目标的“捷径”。

回归团队，意味着回到规则、束缚、以及可能再次面对无力感的过去。

追随孤觞，意味着拥抱危险、孤独、以及那份令人心悸的掌控力。

他的内心如同被两只大手反复撕扯，几乎要裂开。

最终，在胡尚锋渐渐黯淡的目光和孤觞完全消失的脚步声里，顾溟猛地转过身。

他没有走向胡尚锋，也没有追向孤觞。

他一言不发，拖着仿佛灌了铅般沉重疲惫的身体，低着头，走向了工厂另一个空旷的、无人关注的出口，独自融入了外面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夜色之中。

他需要一个人。

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