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四年,三月初三。日本,佐渡岛(Sado Island)。
这座孤悬于日本海中的岛屿,自古便是着名的“黄金之岛”。佐渡金山,曾是德川幕府最大的财政支柱,也是幕府将军挥霍无度的底气所在。但在大明接管东瀛之后,这里变成了一座被铁丝网和蒸汽机封锁的**“特别开采区”**。
春寒料峭,海风卷着黑色的煤灰,扑打在陡峭的山崖上。
山道上,积雪尚未化尽,却已被数万双草鞋踩成了污浊的黑泥。那是被强征来的“矿奴”——大多是前幕府的顽固派武士、不肯剃发的浪人,以及抗税的农民。他们赤着上身,脚踝上拖着沉重的铁镣,在监工的皮鞭下,将一筐筐沉重的金矿石从深不见底的矿井里背出来。
“快点!没吃饭吗?!”
一名身穿灰色号衣的大明皇协军(归顺日军)小队长,狠狠一鞭子抽在一个摔倒的老人身上。那老人曾是会津藩的一名家老,如今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八嘎……这是神山……你们会遭报应的……”老人护着怀里的矿石,发出微弱的诅咒。
“报应?”
小队长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短刀,熟练地割断了老人的喉咙,然后像踢垃圾一样将尸体踢下悬崖:
“大明王爷就是现世神!给他干活是福报!不干活的,才是遭天谴!”
鲜血溅在路边的残雪上,很快就凝固成了暗红色。
……
佐渡奉行所(现大明金矿管理局)。
这座曾经充满日式禅意的庭院,如今已被改造成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堡垒。院子里架着机枪,屋顶上站着狙击手。
正堂内,炭火通红。
李苏身穿便服,正在宴请一位来自京师的“贵客”。
那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王家彦。他是崇祯皇帝特意派来“巡视海疆”的钦差,实际上,是带着皇帝的眼睛,来看看李苏到底在海外搞什么名堂,顺便查查那些流入内帑的银子到底干不干净。
王家彦端着茶杯,手却在微微颤抖。他刚才进门时,亲眼看到了门口挂着的几颗人头,那是刚刚处决的“偷金贼”。
“王大人,尝尝这茶。”李苏神色自若,仿佛是在京城的茶馆里闲聊,“这是刚从福建运来的铁观音,去火气最好。”
“多……多谢王爷。”
王家彦勉强喝了一口,却觉得嗓子眼里堵得慌。他放下茶杯,斟酌着词句:
“王爷,下官这一路走来,见这佐渡岛上……杀气似乎重了些。”
“圣人云:以德服人。咱们大明乃天朝上国,这般驱使外夷如牛马,甚至……甚至随意杀戮,是否……有伤天和?若是传回京师,怕是御史台的同僚们会有微词啊。”
这是文官的老调重弹。既想要银子,又想要面子,还想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指点点。
李苏笑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
窗外,是繁忙的洗矿场。巨大的蒸汽碎石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黑烟滚滚。而在更远处的刑场上,一排排反抗的矿工正在被执行枪决。
“王大人,你听到了吗?”
李苏背对着王家彦,声音平静而冷漠:
“这是黄金的声音。”
“佐渡金山,以前幕府一年只能挖出五万两黄金。但我接手三个月,已经挖出了十万两。”
“为什么?”
李苏转过身,目光如刀般刺向王家彦:
“因为我用的不是锄头,是机器。我用的不是仁义,是皮鞭。”
他走到桌案前,拿起一块刚刚精炼出来的金砖,重重地拍在王家彦面前的桌子上。金砖上还带着余温,那是炉火的温度,也是血的温度。
“王大人,京师的百官要发俸禄,九边的将士要发军饷,皇上要修皇极殿,还要练新军。”
“这些钱,从哪来?”
“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还是靠你们在朝堂上写文章写出来的?”
李苏指了指窗外:
“是从这死人堆里刨出来的!”
“如果你觉得有伤天和,这块金子你可以不拿,回去告诉皇上,就说李苏残暴不仁,这钱脏,大明丢不起这人,让他把我撤了!”
王家彦看着那块金光闪闪的金砖,喉结剧烈滚动。
他想反驳,想讲大道理,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团棉花。
因为他出发前,崇祯皇帝曾私下召见他,握着他的手说:“朕知道李苏在海外行事乖张,但……朕缺钱啊。爱卿此去,多看,少说。只要他不造反,其他的……朕都可以忍。”
“王爷……言重了。”
王家彦深吸一口气,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脸,伸手将那块金砖收入袖中:
“下官只是担心……这些倭人若是被逼急了,再次造反,岂不是坏了王爷的大计?”
“造反?”
李苏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正好。”
“我刚招募了五千名‘外籍军团’,正愁没地方试刀呢。”
“若是没人造反,我怎么知道这把刀快不快?”
……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佐渡岛。
“呜——呜——”
这是最高级别的敌袭警报!
孙得胜一身戎装,大步冲进正堂,脸上不仅没有惊慌,反而带着一种嗜血的兴奋:
“王爷!出事了!”
“怎么?”
“矿区南边的‘相川町’暴动了!”孙得胜汇报道,“大概有三千名没被收缴武器的浪人,联合了一帮矿工,杀死了咱们的监工,抢了炸药库,正往这边冲呢!口号是……‘驱逐明狗,恢复幕府’!”
王家彦吓得手里的茶杯再次晃荡:“反了!真反了!王爷,快……快调神机营镇压啊!”
“不用神机营。”
李苏摆了摆手,按住了腰间的短铳,神色淡然:
“神机营的子弹很贵,不能浪费在这帮垃圾身上。”
他看向孙得胜:
“让**‘第一外籍旅’**(新招募的日本雇佣兵)上去。”
“告诉他们的旅长——那个叫黑田忠之(原福冈藩主之子,投降派)的家伙。”
“这是他的入伙酒。”
“天黑之前,我要看到三千颗脑袋。”
“少一颗,就把他自己的脑袋补上。”
“是!”孙得胜狞笑着领命而去。
……
相川町外,荒野。
三千名暴动的浪人和矿工,手里拿着生锈的太刀、镐头,甚至木棍,正疯狂地向金矿冲锋。他们是被饥饿和绝望逼疯的人,只想在死前拉几个垫背的。
而在他们对面,早已列阵等待的,是五千名身穿土黄色军服、头缠白布、手持大明制式步枪的**“外籍军团”**。
这群人,昨天还是跟暴动者一样的浪人。但今天,他们吃饱了饭,手里拿了钱,身份就变了。
“射击!”
黑田忠之骑在马上,挥舞着指挥刀,用日语声嘶力竭地吼道。
“砰砰砰——!!!”
排枪响起。
这是日本人打日本人。而且是拿着先进武器的日本人,屠杀拿着冷兵器的日本人。
那些刚刚还在高喊“恢复幕府”的浪人,成片地倒下。
紧接着,冲锋号吹响。
外籍军团的士兵们挺起刺刀,发起了冲锋。他们比大明的士兵更狠,更绝。因为他们知道,只有杀光眼前这些人,他们才能保住身上这层皮,才能拿到去美洲的船票。
甚至有士兵在肉搏中咬掉了对方的耳朵,只为了向长官证明自己的勇武。
王家彦站在奉行所的望楼上,拿着望远镜看着这一幕,吓得脸色惨白,双腿打颤。
“疯子……都是疯子……”
他喃喃自语:
“这李苏……到底养了一群什么怪物?”
李苏站在他身后,看着那血肉横飞的战场,声音幽幽:
“王大人,这就是大明未来的**‘耗材’**。”
“用倭人的命,去平倭人的乱;将来还要用他们的命,去填美洲的坑。”
“这就叫——物尽其用。”
日落时分。
枪声停息。相川町外的雪地已经被鲜血彻底染红。三千颗人头被整整齐齐地码成了京观,摆在金矿的大门口。
黑田忠之浑身是血,提着一颗浪人首领的脑袋,跪在李苏面前请功。
李苏看着这个满脸谄媚的日本贵族,从怀里掏出一张委任状,扔在他身上:
“干得不错。”
“准许你部扩编为**‘大明皇家外籍先遣师’**。”
“收拾一下,明天去长崎登船。”
“你们的战场不在这里。”李苏指了指东方的海平线,“在那边的吕宋岛,有更多的西班牙人等着你们去杀。”
王家彦看着这一幕,悄悄摸了摸袖子里的金砖。
他决定了,回京之后,在给皇上的密折里,一定要把李苏写得更加“忠心耿耿”。
因为这样一个能把魔鬼都驯服的人,大明朝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