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历仙记 第201章 湮灭

“此丹名为‘混沌归元丹’，是以道友留下的那丝混沌之气为引，融合了剩余的所有九转金丹药力，以及大量珍稀宝材炼制而成。能在短时间内，极大增幅道友的混沌之力，并快速恢复消耗，但药力过后，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这三枚，是全部了。”

“这些是改良后的‘小虚空遁符’，激发后能进行小范围、短距离的确定空间跳跃，或许能在关键时刻避开致命攻击。”

莫离收起玉盒，拱手：“多谢。”

最后，苏瑶走上前，她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亲手绣制的、散发着宁神清心药香的香囊，系在了莫离的腰间，眼中满是无法言说的担忧与牵挂。

莫离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出发的时刻到了。

要塞东南方向，阵法再次开启一个短暂的缺口。六支由化神老祖率领、人数不多却气息惨烈的死士队伍，如同六支离弦之箭，义无反顾地冲入了灰雾之中，瞬间爆发出最强的灵力波动，朝着六个不同的方向悍然杀去， 吸引注意力！

顿时，灰雾深处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咆哮和能量碰撞的轰鸣！大战瞬间爆发！

“莫道友，保重！”璇玑真人红着眼眶，重重一拍莫离的肩膀。

莫离深吸一口气，混沌灵珠在丹田内嗡鸣，青辉流转。他服下一枚混沌归元丹，磅礴的药力化开，瞬间将他状态推至巅峰！

他身影一晃，如同融入灰雾的幽灵，沿着计划中预设的、相对薄弱的路线，悄无声息地向着那寂灭漩涡的核心疾驰而去！

这一次，他不再保留，混沌之气环绕周身，所过之处，灰雾退避，低级瘴妖触之即溃！速度快的惊人！

越靠近核心，战斗的余波越是恐怖。他能看到远处天火尊者化身的滔天火海与一具巨魔瘴妖疯狂对撞，看到北辰长老剑化星河，死死缠住一名人族剑修所化的瘴妖守卫……每一位老祖都在拼命，用鲜血和生命为他争取时间！

莫离眼眶微热，却不敢有丝毫分心，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终于，他再次冲破了重重灰雾，看到了那巨大的天坑和缓缓旋转的寂灭漩涡！

此刻，漩涡周围，果然只剩下六具化神后期的瘴妖守卫，但它们的气息似乎比之前更加暴戾和警惕！另外三具之前被空间风暴重创的守卫并未出现，想必仍在恢复。

那六具守卫也立刻发现了直冲核心而来的莫离，同时发出愤怒的咆哮，舍弃了各自的对手，疯狂扑来！

“你的对手是我们！”天火尊者浑身是血，却怒吼着再次燃烧本源，火海席卷，强行拖住了一具守卫！其他方向的老祖也纷纷爆发，拼命拦截！

但依旧有两具速度最快的、形如鬼魅的影魔瘴妖，突破了拦截，带着冰冷的杀意，瞬间出现在莫离面前，利爪撕裂空间，直取他的要害！

“滚开！”莫离眼中厉色一闪，不敢恋战，直接激发了第二枚混沌归元丹！药力轰然爆发！他并指如剑，混沌劫指再次点出！这一次，指风更加凝练，蕴含的生死转化之意更加恐怖！

噗！噗！

两声闷响，那两具影魔瘴妖的利爪瞬间被指风湮灭，身体剧震，动作一滞！

趁此机会，莫离毫不犹豫地激发了一张小虚空遁符！

银光一闪，他的身影瞬间消失，下一刻，竟然直接出现在了那寂灭漩涡的正前方，距离那扭曲的核心光团，仅有百丈之遥！

恐怖到极致的寂灭死意和吞噬之力瞬间将他笼罩！混沌灵光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寂灭之源的核心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疯狂地躁动起来，整个漩涡旋转速度暴涨，产生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要将莫离彻底吞噬进去！

而身后，那六具瘴妖守卫也彻底疯狂，不顾一切地冲破了老祖们的阻拦，扑杀而来！

前有寂灭之源吞噬，后有六大守卫绝杀！

莫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他看着那近在咫尺、不断扭曲的核心光团，又看了看手中仅剩的最后一枚混沌归元丹和几张遁符。

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决绝。

没有退路了。

他猛地将最后一枚丹药吞入口中，将所有的混沌之力、所有的神识、所有的意志，乃至对生死的感悟、对混沌的道途，全部毫无保留地灌注进混沌灵珠之中！

“混沌灵珠！青莲！助我！！”

他发出了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丹田内，混沌灵珠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旋转，珠内小世界风云变色，中央的混沌青莲四片莲叶尽数舒展，莲台之中，那一直孕育的、模糊的苞蕾，竟在此刻，微微颤动了一下，绽放出一丝细微却至高无上的——开辟之光！

莫离的身后，一株模糊不清、却巨大无比的青莲虚影，缓缓浮现，莲叶轻轻摇曳，定住了周围狂暴的空间和死寂能量！

他双手虚抱于胸前，所有的力量汇聚于此，压缩、再压缩，最终化为一个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混沌初开、星辰生灭、万物轮回的——灰色光球！

这光球出现的刹那，连那寂灭漩涡的旋转都为之凝滞了一瞬！

“以此一生之道……换此界……千年安宁！！”

莫离用尽全身力气，将这凝聚了他一切的光球，狠狠地推向了那寂灭之源的核心！

与此同时，他猛地激发了身上所有的小虚空遁符，银光疯狂闪烁！

下一刻，无法形容的、足以湮灭一切的恐怖能量爆发，瞬间吞噬了一切……

遥远的铁壁要塞，所有人都看到，葬魔海的方向，一轮灰色的、混合着无尽死寂与一丝微弱生机的“太阳”，猛地亮起，然后缓缓沉寂下去……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那一声绝望与希望交织的呐喊，在久久回荡。

那轮灰色的、吞噬一切光与声的“太阳”在葬魔海深处缓缓沉寂，仿佛一个巨大的、疲惫的心脏停止了搏动。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冲击波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又缓缓弥合，留下永久性的扭曲疤痕。浓郁到化不开的灰雾被强行排开、净化、湮灭，露出了下方千疮百孔、死寂荒芜的大地。

铁壁要塞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防御光幕，在这最后的冲击余波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终于彻底崩碎，化为漫天光点消散。

然而，预想中寂灭之瘴趁机涌入、吞噬一切的场景并未发生。

城外，那曾经无边无际、令人绝望的灰雾，变得稀薄了许多，虽然仍在缓慢地重新汇聚，但其核心那股吞噬一切的恐怖意志，已然消失不见。残余的瘴妖失去了指挥和源头，变得茫然无序，攻击性大减。

要塞内，劫后余生的人们呆呆地看着城外逐渐清晰的景象，看着那些不再疯狂进攻的瘴妖，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成功了？

莫离……成功了？

他以一己之力，真的摧毁了那寂灭之源？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震天动地的、夹杂着无尽悲痛与狂喜的欢呼声！人们相拥而泣，泪水冲刷着脸上的血污与尘埃。

但欢呼声很快又低落下去，被一种更加沉重的悲伤所取代。

代价太大了。

出击的六位化神老祖，无一归来，与他们并肩死战的精锐死士，尽数陨落。而最大的代价，是那位如同流星般划破黑暗、带来最终希望的——护界尊者，莫离。

璇玑真人老泪纵横，望着那片逐渐平息的死寂之地，喃喃道：“莫小友……人族……永世不忘你的恩德……”

茯苓大师闭上双眼，长长叹息，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

……

遥远的丹城。

正在丹室中精心调控火候、为莫源炼制固本培元灵丹的苏瑶，心脏猛地一阵剧痛，手中控制地火的法诀瞬间紊乱！

砰！

丹鼎内发出一声闷响，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这炉眼看就要成的灵丹，废了。

但苏瑶却恍若未觉，她脸色煞白，一只手死死捂住胸口，另一只手颤抖着扶住丹壁，才勉强没有摔倒。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扯掉一大块的剧痛和空虚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与莫离神魂相连的双修感应，就在刚才那一刹那，彻底……中断了！

变得一片死寂，空空荡荡。

“不……不会的……”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夫君……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会回来的……”

她不顾一切地冲出丹室，想要通过传讯法阵联系铁壁要塞，联系璇玑真人，联系任何人！她要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所有的传讯都如同石沉大海。域外战场似乎被一种强大的能量余波干扰，一切远程通讯暂时中断。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苏瑶彻底吞噬。她瘫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失声痛哭，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

铁壁要塞开始了艰难的重建与清理。

寂灭之源的崩溃，并不意味着威胁彻底解除。残余的灰雾和瘴妖依旧存在，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清除。要塞防御尽毁，需要重建。伤亡惨重，高手几乎损失殆尽，元气大伤。

但无论如何，最致命的威胁已经解除，人族赢得了喘息之机。

璇玑真人强忍悲痛，主持大局。一方面组织人手清理要塞内外的残余瘴妖，净化土地；另一方面，派出数支小队，冒险深入葬魔海，试图寻找莫离和几位化神老祖可能遗留的……痕迹，或是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然而，爆炸核心的区域，能量依旧极端混乱和危险，空间极其不稳定，搜寻工作进展缓慢，且一无所获。莫离和那寂灭之源，仿佛同归于尽，彻底化为了虚无。

这个消息传回，要塞上下，更是弥漫着一股悲壮的气氛。莫离的功绩被广泛传颂，他被尊为人族的“救世圣尊”，其雕像被立在了要塞中央广场，受万人敬仰。

但这一切，对苏瑶而言，毫无意义。

在通讯恢复的第一时间，她便收到了璇玑真人发来的、沉痛而详细的战报。

看着玉简中那冰冷的文字，描述着莫离如何毅然赴死，如何与寂灭之源同归于尽……苏瑶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她将自己关在府邸之中，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只是抱着懵懂无知、却似乎也感受到母亲悲伤而变得异常安静的小莫源，呆呆地坐着，眼泪仿佛已经流干。

丹城联盟的长老们前来探望、劝慰，却都无法敲开她的心门。

就在所有人都担心她会就此一蹶不振、甚至心生死志之时，第三日，苏瑶却自己打开了房门。

她依旧憔悴，脸色苍白，眼睛红肿，但那双眸子里，却没有了之前的绝望和死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坚定。

她将小莫源托付给玉鼎婆婆代为照料，然后径直去了联盟的典籍库。

她没有哭泣，没有抱怨，只是用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开始翻阅所有关于神魂、关于寂灭、关于生死、关于轮回、乃至关于各种禁忌复活秘术的古老记载！

她不相信！她绝不相信她的夫君会就此彻底湮灭！

他是身负混沌至宝、屡创奇迹的莫离！他是能于死境中涅盘重生的莫离！他的混沌之道包罗万象，蕴含生机，怎么可能一点真灵都不存？！

她一定要找到他！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联盟长老们得知她的意图，无不叹息，认为她只是悲痛过度，不肯接受现实。那些禁忌秘术大多虚无缥缈，且代价巨大，从未听说有真正成功的先例。

但苏瑶不管不顾。她以八叶丹尊的权限，强行调阅了所有最高机密典籍，甚至包括一些被视为邪术的**。她废寝忘食，整个人如同着魔一般，沉浸在那些晦涩古老的文字之中，推演着各种可能。

她的丹道，在这一刻，不再是救死扶伤，而是指向了一个逆天而行的终极目标——从寂灭中，抢回她的爱人！

时间再次流逝。铁壁要塞在缓慢恢复，丹城依旧平静。

小莫源在玉鼎婆婆的照料下健康成长，他天生灵慧，乖巧懂事，似乎继承了父亲的沉稳和母亲的坚韧，修为进境极快，对草木灵气有着超乎常人的亲和力。

苏瑶几乎住在了典籍库中，容颜日益憔悴，眼神却越来越亮。她结合药王谷传承、联盟秘典以及莫离偶尔与她讨论过的混沌之道，竟然真的被她从中找出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在一份极其古老、残缺不全、疑似来自上古“巡星者”的秘典残片中，她看到了一段模糊的记载：

“……混沌归一，寂灭往复……灵犀一点，可渡彼岸……肉身虽陨，真灵不昧……需以至亲之血为引，同心之念为桥，造化之丹为舟，或可于寂灭余烬中，重燃星火……”

这段记载语焉不详，且后面关键部分缺失。但苏瑶却如获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