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记者,小陈,先走办公室休息会!”
蓝草热情的邀请李陈二人走入办公室,李鸣猛地推开玻璃门,一股裹挟着汗味与亢奋的热风先于他席卷而入,紧随其后的是抱着沉重摄像机、几乎小跑才能跟上的助手小陈。
“成了!绝对成了!”李鸣把采访本往堆满杂物的桌上一拍,纸张哗啦散开,他浑然不顾,只用力搓了搓因激动而发烫的脸颊,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星子,直直射向小陈:
“小陈!别愣着,马上!整理所有素材,把核心脉络给我捋得铮亮,一个字都不能含糊!尤其是蓝老板后面说的精典核心,明天的头版,必须是我们这枚‘重磅炸弹’!”他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撞出回响,仿佛每个音节都在燃烧。
蓝草和刘老板被他俩这兴奋劲搞的一愣一愣,而郭律师攥着那份肖像协议进退两难!私心上想众人的手工炒茶真实呈现,会给蓝草茶厂扩大知名度,并且有源源不断的订单,而自己做为律师,又是合伙人,法律上来讲,应尊重个人**!还是等会再告知蓝草,并让她做林爷爷众人的思想工作吧!
而小陈宝贝似的将摄像机小心翼翼放在防震箱上,胸膛剧烈起伏,却挺得笔直,脸上因奔跑和兴奋涨得通红。他重重地点头,那份年轻的锐气几乎要破膛而出:“老大放心!我盯着呢,画面稳,录音清,关键点全抓到了!”
他猛地抬手,拍了拍机身上那个小小的电视台台标,声音因憧憬而微微发颤,“不只要登报!老大,我们得立刻动手剪辑!这深度,这分量,冲上市台月度评选绝对十拿九稳!搞不好……搞不好还能直接保送省台黄金档!这机会千载难逢啊!”他眼中跳跃着对职业荣光的炽热想象,那光几乎能点燃空气。
两人沉浸在巨大的职业成就感和对明日辉煌的狂热描摹中,声调不自觉地拔高,语速快得像迸溅的火星。
角落阴影里,一直安静得像块磐石的郭律师终于抬起了头。他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纹丝不动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深潭水,无声地切割着房间里蒸腾的亢奋。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随身携带的事务所徽记的文件,纸张边缘都被手指反复摩挲得微微发亮。他捏着它,走到被各种线缆缠绕的桌子前,将那份文件轻轻、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压在了李鸣散乱的采访笔记和几张抓拍的震撼照片之上。
“李记,小陈,”郭律师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沸水,瞬间让空气里噼啪作响的激情凝滞了片刻,“先看看这个。”他用指尖点了点文件的标题——《肖像权及**保护确认协议》。
李鸣高涨的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凉打断,他拧起眉头,有些不耐地扫了一眼那标题:“老郭,都这时候了,还看这个?素材时效就是生命线!”他伸手想去拨开那份协议,手指却悬在半空中!
“时效,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郭律师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律师特有的、千钧之重的冷静,“‘重磅炸弹’炸开的碎片。
“如果末告知当事人,伤及无辜者受法律保护的权益,那首先炸毁的,会是你们自己,以及你们为之奋斗的真相本身。”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桌上那些极具冲击力的照片。“这些面孔,这些汗水,这些隐秘的伤痛,”他逐一点过,“你们在按下快门、打开录音笔的那一刻,是否清晰地告知了他们,这些影像和声音将在全市、甚至可能全省的屏幕上被无限放大、反复播放?他们是否在充分理解后果的前提下,签下了自己名字,自愿将这份‘重量’托付给你们?”
小陈脸上飞扬的神采瞬间冻结了。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摄像机,那曾让他无比自豪的机器,此刻仿佛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可能储存着无形伤害的容器。他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郭律……当时情况的情况,我太震撼了,只想着快点拍摄好这失传的手艺,我还以为你叫我们过来,事先就和这些老先生谈妥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底气在律师冷静的责问下迅速消散。
李鸣没有立刻反驳。他脸上的激动潮水般退去,疲惫的底色和一种更深沉的东西浮现出来。他拿起那份《肖像协议》,纸张的触感冰凉而陌生。他翻动着,目光在那些严谨的法律条款、授权范围、使用限制以及后果告知的条目上缓慢移动。
房间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沉重得压过了机器的嗡鸣。他拿起一张照片,上面那位捧茶的老人,眼神精明充满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信任。老人的信任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记者职业兴奋的泡沫。
“老郭,你小子坑我!现在拍摄的这些我非常满意,我有把握它不仅可以上市台,而且可以上省台,上我们一直追逐的光。”
李鸣的声音异常干涩,带着一种被骤然点醒的疲惫和沙哑,“林爷爷他们是为了照亮角落,不是为了把躲在角落的人扼杀,如果他们突然暴露在刺眼的聚光灯下,会被灼伤,甚至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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