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冲天的金色光晕与撼动大地的轰鸣,如同天地间一声短暂而暴烈的号角,旋即湮灭于死寂。留下的,是更浓重的不安与亟待喷薄的躁动,沉沉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马匹的惊嘶被强行压制,车队的混乱在秦烈冰冷的喝令与侍卫们训练有素的行动下迅速平息,但那种无形的紧绷感却达到了顶点。每一个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北方,那金光迸发又倏然消失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峦,看到其后隐藏的、令人心悸的未知。
萧景辞已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重新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敲击着某种急促而规律的节拍。通过契约,陆云姝能感受到他心绪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表面冰封,其下却暗流汹涌——震惊、凝重、权衡,以及那愈发炽烈的、近乎本能的渴望。
他在计算,在权衡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带来的风险与……机遇。
“全速前进。”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听不出波澜,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日落前,必须抵达落鹰峡口。”
命令被迅速传递下去。车队的速度骤然提升,马车颠簸得更加厉害,几乎要将人的五脏六腑都颠簸出来。陆云姝死死抓住车窗旁的扶手,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荒原逐渐被更加崎岖的地貌取代。巨大的、风蚀严重的岩石开始零星出现,如同远古巨兽的骸骨,沉默地矗立在昏黄赤色的天光下。风声变得更加尖锐,卷起的沙砾噼啪地打在车壁上。
空气中的那股硫磺铁锈般的奇异气味愈发浓重,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吸入肺腑,竟引得她体内那丝龙气微微躁动,心口符文的温热感也持续不散,与远方那冥冥中的呼唤隐隐呼应。
萧景辞忽然睁开眼,从怀中取出一个不过巴掌大小的玄色罗盘。罗盘样式古朴,并非指示南北,其上刻满了与龙纹烙印相似的复杂符号。此刻,那罗盘中心的指针正剧烈地颤抖着,并非指向固定方位,而是不断地小幅摆动,发出极轻微的嗡鸣。
他凝视着那颤抖的指针,眉头越皱越紧。
“地磁紊乱……”他低声自语,语气中透出一丝罕见的棘手之感,“果然开始了。”
就在这时,车队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一声示警的呼哨!
“报——!”一名斥候疾驰而来,声音带着急促,“王爷!前方三里,地裂加剧,出现多处新裂痕,深不见底,且有……且有诡异黑气溢出!原有路径被阻断大半!”
萧景辞脸色一沉:“绕路呢?”
“两侧皆是峭壁和乱石坡,马车极难通行!若要绕,至少需多耗两个时辰,且……且那边区域,罗盘指针狂旋不止,恐有未知凶险!”斥候的声音透着紧张。
天色正在不可逆转地暗下去,那赤色的云霭渐渐染上墨蓝,如同凝固的血污。落鹰峡像一张逐渐闭合的巨口,等待着自投罗网的猎物。
车内陷入短暂的死寂。绕路,时间来不及,且未知区域在天地异变下更显凶吉难测。强行通过地裂区,马车很可能损毁,若那“诡异黑气”再有变故……
陆云姝的心也提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抚上胸口,那兽皮紧贴着肌肤,【一线生机】四个字灼烫着她的意识。
萧景辞的手指在膝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猛地收起罗盘,眼中划过一丝冰冷的厉色。
“秦烈!”
“属下在!”
“弃车。所有必要物资由人马分担。先锋队用钩锁探路,清理出一条可供单骑通行的路径。其余人,紧随其后,保持警戒,遇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他的命令简洁而残酷,没有丝毫犹豫。
“是!”
命令如山倒。车队立刻停了下来,陷入一阵短暂而高效的忙碌。沉重的物资被迅速从马车上卸下,分摊到马匹和侍卫身上。甲胄碰撞声、马蹄刨地声、低声指令声交织在一起,气氛凝重如铁。
陆云姝也被带下车。冷风立刻裹挟着沙砾打在她脸上,刺疼不已。她看着那些侍卫们动作迅捷地准备着钩锁、盾牌和劲弩,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肃杀,显然都对前路的凶险心知肚明。
萧景辞翻身上了一匹通体乌黑、神骏异常的战马,玄色大氅在风中扬起。他居高临下,目光扫过正在做最后准备的队伍,最后落在被侍卫护在一旁、脸色苍白的陆云姝身上。
他策马缓缓行至她面前,弯下腰,冰冷的指尖毫无预兆地再次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
“跟紧本王。”他盯着她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和冰冷的警告,“若掉队,或是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这里的任何一道地缝,都是你的葬身之地。”
说完,他松开手,不再看她,一抖缰绳,率先向着前方那更加昏暗、地势愈发险峻的峡谷入口行去。
队伍开始移动。陆云姝被一名侍卫扶上一匹较为温顺的牝马,另一名侍卫牵着缰绳,紧随在萧景辞的马后。秦烈带着精锐先锋,已然前行探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