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的死寂被粗重的喘息和火把不安的噼啪声打破。萧景辞抱着怀中彻底软倒的人,臂弯间的重量轻得惊人,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鲜血从她唇角不断溢出,染红了他玄色的衣襟,那抹刺目的红与苍白到透明的脸色形成骇人的对比。
通过那紧密相连的契约,一股尖锐的、冰冷的痛楚正源源不断地从她那边传来,混合着生命力急速流失的虚弱感,狠狠撕扯着他的感知。这感觉远比他自己硬扛那阴影一击更为清晰,更为……令人烦躁。
他方才竟未料到,那诡异东西的攻击能通过这该死的契约,加倍反噬到她身上!
“王爷!”秦烈快步上前,脸色凝重地看着昏迷的陆云姝,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峭壁,“您没事吧?那东西……”
“无妨。”萧景辞打断他,声音冷硬,将怀中人小心地放在一旁相对平整的岩石上,动作间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僵硬谨慎。他指尖迅速搭上她的腕脉,内力探入。
经脉紊乱,气血逆冲,心口那龙形符文的光芒黯淡闪烁,仿佛风中残烛。情况比预想的更糟。那阴影的侵蚀之力阴毒无比,正不断破坏着她本就脆弱的平衡。
他眉头紧锁,毫不犹豫地再次运起龙气,掌心烙印金芒流转,缓缓按向她心口符文所在。这一次,他输出的力量不再是之前的粗暴镇压,而是变得极其精微柔和,如同细流,小心翼翼地将那盘踞的阴寒死气一丝丝逼出、化解。
过程缓慢而耗神。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与她体内那微弱龙气的交融与共鸣,感受到她经脉在那双重力量滋养下的细微修复,也感受到她神魂深处那无意识的痛苦战栗。
这种程度的精细操控,对他而言亦是负担。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眼神专注,未曾有丝毫分神。
周围的侍卫们无声地围成一圈,刀剑出鞘,警惕地对着黑暗的峭壁,火光照耀着一张张惊魂未定又强自镇定的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那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人作呕的阴影腐朽气。
约莫半炷香后,陆云姝嘤咛一声,长睫剧烈颤抖,缓缓睁开了眼睛。剧痛后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淹没而来,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到近在咫尺的那张冷峻面容上。
他……在为她疗伤?
这个认知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但随即,通过契约传来的、他那冰冷依旧却异常平稳的力量,以及他眼底那未曾消散的凝重,让她明白,这并非关怀,只是维护“所有物”的必要之举。
她试图动一下,却浑身剧痛,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别动。”萧景辞冷声道,收回手掌。她心口符文的黯淡已被强行扭转,恢复了平稳的微光,虽然依旧微弱。他感知了一下她体内情况,确定那阴寒死气已被暂时驱散,才站起身。
“还能不能走?”他问,语气没有任何温度。
陆云姝咬着牙,在他和一名侍卫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双腿虚软得如同棉花,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闷痛。
“能。”她声音沙哑,不愿示弱。
萧景辞瞥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对秦烈道:“给她一匹马,看好她。再出纰漏,提头来见。”
“是!”
队伍再次整顿,气氛比之前更加肃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对前路更深的恐惧。那诡异的阴影攻击防不胜防,且似乎专门克制他们的力量。
重新上路。速度不得不放慢了许多。陆云姝被安置在队伍中间,前后左右都有侍卫紧紧护卫。她伏在马背上,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凝聚那丝被萧景辞强行稳住的金色气流,修复受损的经脉。
然而,这一次的尝试,却让她发现了一丝不同。
或许是方才萧景辞那精纯的龙气注入,或许是生死边缘的刺激,她发现自己对体内这丝气流的掌控,似乎比之前精细了那么一点点。心口那符文与她的联系也似乎更加清晰了些许。
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周围地缝中逸散出的那些诡异黑气,在靠近她周身微弱龙气场时,会产生一种极其细微的、被排斥开的感觉。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她悄悄看了一眼走在前方不远处的萧景辞的背影。他骑在马上,脊背挺直,似乎并未察觉她这边的细微变化,全部心神都放在感知前方路途和可能出现的危险上。
一个大胆的念头无法抑制地冒了出来——如果……如果她能更快地掌握这龙气,哪怕只是多一丝一毫的控制力,是否就能在这绝境中,多一分自保的可能?甚至……能否在一定程度上,抵抗那通过契约传来的伤害?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一旦生出,便疯狂滋长。
她开始更加专注地内视,不再仅仅满足于引导气流运转,而是尝试着去理解那符文的每一丝悸动,去感受龙气与外界能量(包括那令人不安的黑气)相互作用的微妙变化。
过程极其艰难,神魂的负荷巨大。但她咬紧牙关,忍受着经脉的抽痛和精神的疲惫,不肯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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