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阳谋挫败后,陈阁老一系转而渗透、诋毁新学,鼓动士子着书抨击“格物致知”;
苏云浅反其道而行,推动出版《格物浅谈》《算学启蒙》,并于各州府设立“阅报栏”,以通俗文字与图解传播基础知识;
新旧思想的碰撞,在无形的舆论战场上激烈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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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那场无声的惊雷,余波并未随着朝会散去而平息,反而以一种更为隐蔽、却也更为广泛的方式,在大夏的土地上扩散开来。
陈阁老府邸的书房内,檀香依旧,气氛却带着一丝挫败后的阴郁。正面抗衡已然无效,强取豪夺屡屡受挫,甚至连最为擅长的道德绑架,也在苏云浅那句“对等交换”面前碰得头破血流。
“阁老,明刀明枪,我等怕是难以占到便宜了。”一位心腹幕僚低声道,“那苏云浅行事,看似直来直往,实则步步为营,深谙人心,更兼有摄政王鼎力支持,硬碰不得啊。”
陈阁老闭目捻着佛珠,半晌,缓缓睁开眼,眼中精光内敛:“硬碰不得,便软磨。她不是推崇‘格物’,要开民智吗?那便让天下人看看,这所谓的‘新学’,究竟是何等离经叛道,何等动摇人心!”
他转换了策略。不再直接攻击新政本身,而是将矛头指向了支撑这一切的思想根基——“格物致知”的理念,以及正在蓬勃发展的理工学院体系。
很快,一些颇有名气的士林清流、致仕老臣开始在各种场合发表言论,或是在诗会文社中慷慨陈词,或是撰写文章通过私人渠道流传。他们不再直接提及朝政,而是引经据典,大谈“君子不器”,强调“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将钻研工巧技艺贬低为“玩物丧志”,是舍本逐末。
更有几位被鼓动的大儒,开始着手编纂《正学辨谬》、《奇技害理论》等书籍,系统地驳斥“格物”之说,将其与历史上的“异端邪说”相提并论,危言耸听地宣称若任由此风蔓延,必将导致“礼崩乐坏,人欲横流”。
这些言论在士大夫阶层中颇有市场,许多本就对新生事物抱有疑虑的读书人深受影响,对理工学院乃至苏云浅本人都产生了更深的偏见。一时之间,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每一个投身新学的学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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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股汹涌而来的舆论暗流,苏云浅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没有组织人马着书驳斥,也没有下令禁止那些攻击性言论的流传。相反,她在风宸煜的支持下,做了一件更为根本、也更为大胆的事情。
由理工学院编译馆牵头,联合云裳阁下属新成立的“文明书局”,开始大规模刊印一系列名为《格物浅谈》、《算学启蒙》、《几何原本(简释版)》的小册子。这些册子价格极其低廉,近乎成本,文字浅白易懂,配以大量生动形象的图解,深入浅出地解释着杠杆、浮力、光沿直线传播、基础几何定理等自然规律。
同时,她上书皇帝,请求在各州府县城的城门、市集等繁华之地,由官府出资设立固定的“阅报栏”。栏内不仅张贴朝廷邸报的通俗摘要,更定期更新这些《格物浅谈》的内容,以及由理工学院学员撰写的、介绍各地新农具使用成效、防治病虫害小窍门等实用知识的短文。
“他们在高堂之上谈论玄之又玄的道德文章,我们便在街头巷尾,讲述百姓看得见、摸得着的道理。”苏云浅对负责此事的颜如玉和几位编译馆骨干如是说。
这一招,堪称釜底抽薪!
那些高高在上的批判文章,普通百姓看不懂,也不关心。但《格物浅谈》里画的杠杆如何省力,如何用相似三角形原理测量树高、河宽,如何用新式纺车织出更密实的布匹……这些与他们生活息息相关的小知识,却迅速吸引了无数好奇的目光。
阅报栏前,总是围满了各色人等。有识字的书生大声念诵,引来一片赞叹;有不识字的农夫、匠人,听着别人的讲解,看着清晰的图画,恍然大悟般连连点头。
“原来用力推那独轮车有个巧劲,怪不得以前总觉得费劲!”
“嘿!用这法子量地,可比拉绳子准多了!”
“这报纸上说,用石灰水刷墙能防虫,回头咱家也试试!”
潜移默化之中,“格物”不再是一个空洞甚至带有贬义的名词,它变成了能让车更好推、让地更准量、让收成更多的实实在在的“道理”。科技的种子,以这种润物无声的方式,撒向了更广阔的土壤。
当然,守旧势力不会坐视。一些地方的阅报栏在深夜被人恶意涂抹、破坏;一些购买或阅读《格物浅谈》的底层书生,会受到同窗甚至师长的嘲讽与排挤;流言也开始在民间散布,说这些小册子和报纸是“妖书”,看了会“中邪”。
新旧思想的碰撞,在这无形的舆论战场上,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朝堂之争。
这一日,京城最大的东市阅报栏前,便发生了一场小小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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