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之火在农业、工械、交通等领域呈燎原之势,悄然改变着帝国面貌。然而,苏云浅的目光并未止步于此。她深知,一个强盛的帝国,不仅需要富足的仓廪和锋利的兵戈,更需要健康的子民。当理工学院和各项新政逐渐步入正轨后,她将改革的利剑,指向了另一个关乎国本,却也更加敏感和传统的领域——医道。
契机源于宫中一场突如其来的时疫。数名皇子公主接连病倒,太医院众太医束手无策,沿用古方汤药,效果甚微,病情反复,甚至有加重趋势。皇帝忧心忡忡,宫中上下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风宸煜将此情况告知苏云浅时,她正伏案研究一批从“曙光镇”送回的新大陆草药图谱。闻讯,她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图册。
“王爷,让我去看看。”她的语气不是请求,而是陈述。
风宸煜微微蹙眉:“云浅,医道非同小可,太医院汇聚天下名医,尚且……你虽博学,终究……”他并非不信任她的能力,而是医道关系皇家血脉,风险太大。
“我并非要取代太医。”苏云浅目光清澈而坚定,“但我所学,或许能提供一些不同的思路。至少,让我知道病患的具体情况,发热规律、疹斑形态、舌苔变化……或许能找到古籍未曾记载的线索。”
她超越时代的医学知识告诉她,许多古代所谓的“瘟疫”,其实是不同类型的传染病,病原、传播途径、对症药物各不相同,仅靠模糊的“温病”、“伤寒”分类和千人一方的古方,无异于盲人摸象。
在风宸煜的斡旋下,皇帝最终勉强同意,让苏云浅以“探视”为由,隔帘观察了几位患病皇子的情况。凭借其超越时代的医学常识和敏锐的观察力,她初步判断这并非传统伤寒,而更像是一种由特定病原体(她无法直言病毒或细菌)引起的、具有较强传染性的疹性疾病,其病情发展与患者自身体质及并发症密切相关。
她并未开方,而是向皇帝提出了几条建议:立即将患病者严格隔离,所用器物单独消毒(她建议用沸水煮洗或烈酒擦拭);照顾之人都需用细棉布蒙住口鼻,勤以药皂(她早已让理工学院化生院研制出简易版)洗手;病患饮食需清淡易消化,注意补充水分……
这些闻所未闻的“规矩”,在太医院看来简直是离经叛道,尤其是“隔离”一说,更有悖于“仁孝”伦常。几位老太医当即表示反对,认为此法“冷血”,“有违天和”。
然而,皇帝见太医院久治无效,又素知苏云浅常有惊人之举且屡建奇功,在风宸煜的坚持下,最终还是同意在偏殿小范围试行。
结果令人震惊。严格执行了苏云浅建议的偏殿,病情很快得到控制,未有新增感染,患病皇子的症状也明显减轻。而依旧沿用旧法的主殿,疫情却仍有蔓延之势。
事实胜于雄辩。皇帝至此对苏云浅的“医道”信了大半,下旨全宫按此执行。月余后,宫中时疫彻底平息。
此事虽未大肆宣扬,但在高层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苏云浅“神医”之名不胫而走。她趁机向皇帝和风宸煜提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计划——筹建“大夏皇家医学院”。
“陛下,王爷,此次时疫,可见医道传承,亦需革新。”苏云浅在御前陈述,“如今医家,多靠师徒口传心授,流派纷杂,良莠不齐。许多珍贵经验或因门户之见失传,或因记载不清谬误流传。且于人体构造、病原机理,皆模糊揣测,如何能精准施治?”
她提出,医学院将不同于传统医馆。它将系统整理、验证古今医籍药方;设立解剖课程(此条引起轩然大波,被她暂时搁置,改为先研究动物解剖及经络模型);引入理工学院格物、化生之学,研究药材成分、病理变化;强调实证与观察,要求学员详细记录病案,总结经验;甚至计划设立附属医院,供学员实践,并为平民提供更规范的诊疗。
“此举,旨在培养通晓医理、精于诊断、善于总结之新式医者,提升我大夏整体医疗水准,惠及万民。”苏云浅最后总结道。
此议一出,比之前开设特科引起的反对更为激烈!医道,在儒家文化中地位特殊,与生死、伦常紧密相连,其保守程度,尤胜其他领域。
“陛下!人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言‘解剖’?此乃亵渎先人,大逆不道!”
“医者,仁心也,重在悟性经验,岂能如工匠般机械学习?”
“镇海王此举,是要掘我华夏医道之根啊!”
太医院院使带头跪谏,众多儒医名士联名上书,声势浩大。就连一些原本支持新政的官员,在此事上也保持了沉默。
风宸煜再次面临巨大压力。他理解苏云浅的初衷,但也深知触碰伦理边界的风险。
苏云浅却异常坚决。“王爷,若因噎废食,则医学永无进步之日。可知有多少病症,因不明就里而延误治疗?有多少本可挽救的生命,因医术不精而逝去?我们不必一开始就触及最敏感的部分,可以从整理药方、研究药材、培训护理、规范防疫开始。但医学院,必须办!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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