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医学院的建立,如同在传统医道的坚壁上凿开了一扇窗,虽初时只透入微光,却预示着变革的不可逆转。苏云浅将医学院的日常管理交由几位思想开明、医术精湛的太医负责,自己则把握大方向,并将更多精力投注于理工学院与日益繁复的国事之中。帝国在她的引领下,正沿着科技兴邦的轨道稳步前行。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大夏内部革新深化之际,遥远西方吹来的风,已带着迥异的气息,悄然抵达海岸。
这一日,威尼斯商人马可·波罗再次求见,与以往不同,他此次并非孤身前来,身后还跟着几位同样高鼻深目、却身着更为精致呢绒礼服、气质迥异的男子。
“尊敬的摄政王殿下,尊贵的镇海王殿下,”马可·波罗的官话比以往流利了许多,语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请允许我介绍,这几位是来自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陛下座下的使臣,冯·埃森巴赫男爵,以及随行的学者与骑士。”
为首的那位冯·埃森巴赫男爵,年约四旬,面容冷峻,碧蓝的眼眸中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骄傲。他上前一步,以手抚胸,行了一个标准的欧陆贵族礼,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向伟大的东方君主致敬。我等奉皇帝之命,远渡重洋,只为亲眼目睹这传说中富庶强盛的国度,并寻求友好往来之途径。”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摄政王府会客厅内简洁却处处透着不凡的装饰,最终落在了那幅巨大的、标注着“曙光湾”及部分推测西方海岸线的海图上,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风宸煜与苏云浅交换了一个眼神。西方帝国的正式使团?这绝非寻常的商贸往来。
“贵使远来辛苦。”风宸煜声音平稳,带着摄政王的威仪,“不知贵国皇帝陛下,有何指教?”
冯·埃森巴赫示意随从捧上一个精美的鎏金木匣,里面是一封用拉丁文和粗略汉文双语书写的国书,以及一些闪烁着金属光泽、工艺精湛的礼品——几柄装饰华丽的燧发短铳,几架精巧的黄铜望远镜,还有若干色彩斑斓的玻璃器皿。
“摄政王殿下,镇海王殿下,”男爵开口道,“我神圣罗马帝国,位于欧罗巴大陆之心,疆域万里,文化昌明,科技……亦不落人后。”他特意强调了“科技”二字,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苏云浅。
“我国皇帝陛下听闻,东方大夏近年来国力日盛,尤以火器、航海之术闻名。陛下心向往之,愿与贵国互通有无,共促繁荣。特命我等带来我国些许精巧之物,聊表心意,并期望能与贵国……交流技艺,譬如,贵国那能召唤雷霆的火炮,以及远航巨舰的制造之法。”
话语彬彬有礼,其下的意图却昭然若揭——试探,乃至觊觎大夏的核心技术!
苏云浅心中冷笑。对方带来的燧发枪,虽比大夏现有的火绳枪先进,但比起“神兵坊”早已量产并不断改进的击发枪和火炮,已显落后。望远镜的工艺不错,但原理简单。唯有那些玻璃器皿,透明度与色彩确实远超目前大夏的水平。
她并未点破,只是淡然道:“贵国皇帝陛下好意,本王与王妃心领。大夏历来欢迎友好往来。至于技艺交流……”她顿了顿,迎上男爵探究的目光,“需建立在平等、互利之基础上。不知贵国,有何可供‘交流’之技艺?”
冯·埃森巴赫显然有备而来。他示意随行的学者上前,那学者打开一本厚厚的羊皮纸册子,上面绘制着复杂的几何图形、天体运行图,以及一些初步的物理实验示意图。
“殿下,我国在天文、数学、几何、以及……对万物本质的探究上,已有系统之学说。”学者用生硬的汉文介绍着,语气中带着学究式的自豪,“例如,我们已能精确计算行星轨道,理解杠杆与浮力之原理,并开始探究光与色的奥秘……”
他所展示的知识体系,虽在苏云浅看来仍处于初级阶段,但已显示出一种迥异于东方经验总结的、追求逻辑与实证的科学精神雏形。这让她心中微微凛然——西方的科技发展,并未停步。
风宸煜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些西方人,并非蛮夷,他们有着自己的文明与技艺,并且……野心勃勃。
接下来的几日,冯·埃森巴赫使团被安排在驿馆,由礼部官员陪同,参观了京城的市容,甚至被“有限度”地允许参观了理工学院的外围区域和龙江船厂的公开部分——当然是经过严格筛选,不会泄露核心机密的部分。
即便如此,使团成员在看到平坦如镜的水泥道路、规模宏大的船厂、以及理工学院内那些他们无法完全理解的实验装置时,脸上难以抑制的震惊与贪婪,依旧落入了风宸煜派出的密探眼中。
“王爷,这些西人,绝非善类。”暗卫统领汇报,“他们表面恭顺,实则四处打探,尤其对火器作坊和战舰制造兴趣浓厚。那位男爵,更是多次试图旁敲侧击,打听王妃殿下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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