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师父把那装有线索的瓶子塞进墙根后,小满这心里就跟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的。这不,一大早他又蹲在医馆门口啃起了冷饼,昨儿那毒药的事儿像根刺扎在他心里,怎么都放不下。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医馆后墙根的裂缝,那里似乎还留着塞进小瓶的痕迹,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新线索。
前厅药柜前,江知意正低头翻登记簿。云娘端着一碗黑褐色的药汁进来,锅气还没散,她脚步急:“第五个了,巷尾卖豆腐的老李也吐血了,现在抬到后屋躺着。”
“解毒汤灌下去没有?”
“灌了,人醒了,但脉象虚得厉害。”
江知意合上簿子,指尖在“当归”那栏停了停,抬眼问:“昨天换进去的陈年当归,发了多少份?”
“三十七包,都记着呢。”小满从旁边递上单子,“按您说的,每包多加了三分甘草压味儿。”
她点点头,转身走向地窖。木梯吱呀响了几声,她提着油灯下去,角落暗格打开,那袋带蛇纹的药渣还在,纸袋封得好好的,上面压着石头。她没动它,只是盯着看了两息,然后关上暗格,原路返回。
“云娘,去把门口那批‘新到’的当归摆出来,让学徒大声念一遍验货记录。”她一边洗手一边说,“就说颜色质地都对得上,没问题了。”
云娘愣了一下,“真要这么做?他们要是看见……”
“就怕他们看不见。”江知意擦干手,从袖中抽出一张折好的方笺,摊开在桌上——当归·断肠·蛇纹几个字墨迹已干。
话音刚落,街口传来一阵喧哗。
十几个人大步走来,领头的是个穿锦袍的年轻人,眉眼倨傲,眼神里透着一股惯于发号施令的凌厉。他身后跟着两个壮汉,手里拎着一只破旧的布包,脚步沉重,像是押解什么罪证而来。正是裴浩。
裴浩一脚踹开医馆大门,那扇本就有些陈旧的门“哐当”一声巨响,惊得屋内几只栖息的麻雀扑棱着翅膀乱飞。裴浩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这次一定要把济世堂的名声彻底搞臭,让江知意再也翻不了身。他涨红着脸,额头上青筋暴起,扯着嗓子吼道:“江知意!你用断肠草毒害百姓,还有脸贴榜说自己自查?!睁眼看看外面,多少人躺在家里等死!”那声音,仿佛要把医馆的屋顶掀翻。
堂内一片静。
江知意正坐在桌前,手里端着茶碗,听到这声吼,动作微微一顿,碗里的茶水荡起一圈小小的涟漪。她慢慢放下茶碗,缓缓站起身,先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抬起眼,语气平淡得像在跟邻居打招呼:“裴公子怎么知道是断肠草?”
裴浩一怔,眉头皱起:“你说什么?”
“我说,”江知意往前走了两步,脚步不紧不慢,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我从没对外说过这批药材里有毒,更没提过是什么毒。连官府都还没立案调查,你怎么一口就叫出‘断肠草’三个字?”
裴浩眼神闪了闪,心里突然一紧,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嘴了,但为了掩饰,还是强撑着喊:“少在这儿胡搅蛮缠!我今日带人来,是要你们交出所有账本和存货,接受裴记药行监督!否则,我就报官治你们一个‘蓄ity投毒’之罪!”
“哦?”江知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那倒是奇了。昨儿我还特意叮嘱云娘,别乱说话,免得吓着病人。结果今天你就带着空药包上门问罪,连毒名都说得分毫不差——莫非,你比我还先知道这药有问题?”
她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嗡地炸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炸开了锅。有的伸长了脖子往前挤,想要看得更清楚;有的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这突如其来的反转。一位大娘皱着眉头,嘴里嘟囔着:‘这裴家公子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咋能干出这种事儿呢?’旁边一个年轻后生则兴奋地喊道:‘这下有好戏看了,江大夫可不是好惹的!’
裴浩脸色变了变,往后退了半步,嘴唇微微发抖,眼神游移不定。他原本以为只要气势压人,就能逼江知意认错,可眼下局势竟完全脱离掌控。他心中又惊又怒:她怎会知道断肠草?难道……有人泄密?还是她早就在查?可事已至此,只能硬撑到底,绝不能露怯。于是他强压慌乱,梗着脖子继续嚷道:“别以为装神弄鬼就能脱罪!证据在我手上,你们休想抵赖!”
江知意没答话,转头对云娘扬了扬下巴。
云娘立刻捧出一个木匣,打开,里面整齐码着几包药材,最上面贴着火漆印——赫然是“裴记·仁和堂”的标记。
“裴公子既然这么关心这批药的来源,不如亲自看看。”她指着其中一包,“这包当归是从你们仁和堂前日送来的货里抽出来的,断肠草掺了至少一成。你要不要当众拆开验一验?顺便解释下,这火漆印是不是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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