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殿宇间已弥漫开沉静的谋划气息。
扶苏身着玄色龙袍,端坐于御座之上,案几上摊着密密麻麻的军防图与朝臣名录,指尖反复摩挲着羊皮卷的纹路——
这场叛乱让他深刻意识到,军权旁落或过度集中,皆是帝国潜藏的巨祸。
沉吟半月,他终于敲定了军权调整的最终方案,语气沉稳地向殿下文武宣告:
“即日起,天下军事指挥权分置两处。
赵高总领京畿卫戍,兼管天下兵马调度的政令拟定与后勤供给;蒙恬专司对外征伐、边防守御及全军训练之事。”
话音落时,赵高微微躬身,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随即俯首应诺:
“老臣必竭尽所能,为陛下稳固后方。”
而蒙恬则一身戎装,铁甲铿锵作响,跨步出列,声如洪钟:
“臣定守好大秦疆土,不负陛下所托!”扶苏目光扫过二人,又补了一句:
“宫廷禁军,交由蒙毅统领。”蒙毅当即上前领旨,他素来刚正,眉眼间带着凛然正气,此举无疑为扶苏的安危与帝都的稳定上了一道双保险——
既借赵高之谋、蒙恬之勇,又以三人相互制衡,朝局的平衡术被扶苏运用得恰到好处。
与此同时,渭水之滨的国学终于迎来了落成之日。
这座耗费数年心血与巨资的建筑群,虽不必过多着墨景致,却能从往来官员的神色中窥得其规制之盛。
而此刻,淳于越正身着博士官服,步履轻快地穿梭于书馆之中,神情间满是踌躇满志。
他抚摸着打磨光滑的书架,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儒者之光——
自受命担任国学首任祭酒后,他便一心要将这里打造成儒家思想的圣地。
“把《诗》《书》《礼》《易》《春秋》这五经的竹简,都搬到最前排的紫檀书架上,摆得整齐些!”
淳于越对着侍从吩咐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在他心中,这些儒家经典是教化万民、治国安邦的根本,理应占据最尊贵的位置。
可当他亲自清点藏书数量时,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尴尬与憋闷。
书架之上,《商君书》《韩非子》《管子》等法家典籍堆叠如山,竹简的色泽尚且鲜亮,显然保存完好;
而他寄予厚望的儒家经传,却只稀稀拉拉地摆了小半层,不少竹简还带着磨损的痕迹,甚至有几卷只剩残缺的片段。
始皇帝当年的“焚书”令,对儒家典籍的打击远比他预想的更为沉重——
留存于世的儒家经典,竟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
“这如何是好……”淳于越背着手在书架前踱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焦虑像潮水般漫上心头。
如此悬殊的比例,儒家的核心地位如何体现?
学子们又怎能从这残缺的典籍中领悟“仁义”之道、“礼乐”之教?
他彻夜未眠,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直到天快亮时,他猛地一拍案几,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他要向陛下上奏,请求重修儒家典籍!
次日朝会,淳于越手捧奏疏,迈着沉重却坚定的步伐出列,躬身奏道:
“陛下,秦火之后,儒家经典散佚严重,十不存一。
此乃文明之大劫,学问之浩叹!”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痛心,
“臣恳请陛下下诏,广求天下儒生遗老,凭其记忆口传,重修、补全被焚之儒家典籍,以继绝学,以正教化!”
奏疏一出,朝堂顿时炸开了锅。
“臣附议!”几名儒家出身的博士当即出列附和,“文脉传承,关乎国本,此举乃千秋功德!”
但反对之声也随之而来,以廷尉为首的法家官员上前一步,沉声道:
“陛下,如今国库虽丰,但边境仍需军需,民间尚在休养生息。
广召儒生、重修典籍,不仅劳民伤财,更恐让儒家势力过度膨胀,冲击现行法度,不妥!”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扶苏坐在御座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神色犹豫。
他并非不认同传承文脉的重要性,只是重修典籍工程浩大,耗时长久,且仅凭记忆口传,典籍的真伪与完整性实在难以保证
——万一后世臆测掺杂其中,反而会误导学子。
就在朝堂陷入僵局,众人争论得面红耳赤之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赵高缓缓出列。
他身着丞相朝服,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陛下,淳于博士之忧,老臣深以为然。文明传承,确不可断。”
这话让支持淳于越的官员微微松了口气,却让反对者面露疑惑。
不等众人反应,赵高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然,广求天下,凭记忆重修,耗时日久,且难免错漏。老臣这里……或有一策,可解燃眉之急。”
满朝文武皆是一愣,纷纷疑惑地看向他。
只见赵高转身,对着殿外微微颔首。
很快,数名相府侍卫抬着十几个密封严实的檀木大箱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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