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发颤地抚平礼服上的褶皱,小心翼翼地躬身踏入暖阁。
阁内药香弥漫,光线柔和,始皇帝嬴政披着玄色常服靠坐在软榻上,
脸颊虽有凹陷,肤色也不复往日光泽,可那双浑浊的眼眸扫过来时,没有半分慑人的威压,反倒带着几分温和的疲惫。
他刚要双膝跪地,嬴政却抬了抬手,声音沙哑却平和:“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
刘邦一愣,迟疑着起身,仍不敢抬头直视,只垂着手站在原地,心跳依旧急促。
“你是沛县人?”嬴政忽然开口,语气像是拉家常一般,“早年……是做亭长的?”
刘邦连忙应声:“回陛下,正是。
臣早年在沛县做亭长,每日里东奔西跑,无非是管些邻里纠纷、缉拿些小偷小摸的琐事,说出来倒让陛下见笑了。”
“不笑。”
嬴政轻轻摇头,嘴角竟牵起一丝浅淡的笑意,“市井间的事,才最有滋味。
朕当年统一天下,忙的都是军国大事,倒从没听过亭长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这话让刘邦心头一松,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
他抬眼瞥见始皇帝神色温和,便大着胆子多说了几句,语气也自然起来:
“陛下有所不知,沛县那地方虽小,趣事可不少。
臣做亭长时,常和樊哙他们几个兄弟凑一起,在街边的小酒馆里喝几碗粗酒,啃几块狗肉——
就是方才招待丞相的那种风干狗肉,樊哙卤制的手艺,在沛县可是独一份的!”
樊哙在门外隐约听见,忍不住咧嘴笑出了声,被赵高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才连忙收住。
嬴政听得饶有兴致,微微前倾身子:
“哦?你们这般随性,倒也自在。那你做亭长,有没有遇到过难缠的事?”
“怎么没有!”
刘邦一拍大腿,话匣子彻底打开,又想起对面是始皇帝,连忙收敛了几分,语气却依旧鲜活,
“有回邻村两家争地界,吵得脸红脖子粗,差点动起手来。
臣去了也不跟他们讲道理,直接拎了壶酒,让他俩坐下喝,边喝边听我说——
都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争那三尺地,丢了和气多不值当?
喝到最后,俩人互相给对方赔了不是,地界的事也顺顺当当解决了。”
他说得实在,没有半分虚饰,粗话里透着几分精明和通透。
嬴政听得连连点头,浑浊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亮色:
“你这法子,倒比朝堂上的唇枪舌剑管用。看似粗疏,实则心思细腻,懂得人心啊。”
刘邦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陛下过奖了,臣就是个粗人,只会用些土办法,哪懂什么人心道理,无非是想着大家能和睦相处罢了。”
“粗人有粗人的智慧。”
嬴政咳嗽了两声,赵高连忙上前递过一杯温水,他喝了两口,又看向刘邦,语气愈发温和,
“朕久居深宫,身边都是循规蹈矩的臣子,倒少见你这般实在有趣的人。
你在咸阳这些日子,有空便常来走走,陪朕说说话,聊聊沛县的风土人情,也让朕解解闷。”
刘邦又惊又喜,连忙躬身行礼,语气真挚:
“能得陛下不弃,臣求之不得!往后只要陛下召唤,臣随叫随到,定给陛下多讲些沛县的新鲜事!”
嬴政看着他憨厚又不失机灵的模样,脸上露出久违的真切笑意,轻轻颔首:
“好,便这么说定了。你一路奔波,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刘邦重重磕了个头,这才起身,脚步轻快地跟着赵高退出了暖阁。
直到走出丞相府,冷风拂面,刘邦脸上的笑意仍未褪去,心里暖烘烘的——
他竟和始皇帝像老友般聊了许久,这位传奇帝王不仅随和可亲,
还邀他常去相见,这份际遇,可比任何荣宠都让他心头发烫。
刚踏进临时住处,樊哙就领着几个沛县老兄弟围了上来,嗓门大得能掀了屋顶:
“大哥!咋样咋样?太上皇真如传说中那般威严?没为难你吧?”
刘邦往榻上一坐,端起侍女递来的凉茶灌了一大口,脸上还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却没直接回答,反倒冲樊哙一乐:
“你小子卤的狗肉,连陛下都夸风味独特!”
“啥?!”樊哙眼睛瞪得溜圆,挠着后脑勺不敢信,“陛下……陛下真吃了?没嫌咱这东西粗陋?”
“嫌啥?”
刘邦放下茶碗,手指敲了敲桌面,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得,却又藏着清醒,
“陛下见多了山珍海味、听够了阿谀奉承,咱那沛县的粗食、市井的琐事,才对他胃口。”
一旁的夏侯婴凑过来:“大哥,你跟陛下都聊啥了?咱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你说错话。”
刘邦摸了摸下巴,回忆着暖阁里的情形,语气放缓了些:
“也没聊啥军国大事,陛下就问我早年做亭长的日子。
我就跟他说争地界、喝粗酒、啃狗肉的事,没敢瞎吹,都是实打实的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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