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率先出列,沉声道:
“陛下,丞相所言极是!君臣之礼,乃国之大节,不可轻废。
陛下厚待功臣之心天地可鉴,然方式或可商榷。
还请陛下依制升座,受臣等朝拜!”
有蒙恬带头,百官或为维护礼法,或为忌惮赵高权势,或为暗藏嫉妒,纷纷躬身附和:
“请陛下依制升座!” 声浪此起彼伏,将压力推向扶苏。
扶苏看着跪伏于地、态度决绝的赵高,又望了望台下群情汹涌的臣子,脸上闪过失望与无奈。
他终究不是能乾纲独断、无视一切的始皇帝。
沉默片刻,他长长叹了口气,伸手虚扶:
“罢了……丞相既然执意不肯,朕……也不强求了。卿且平身吧。”
“唉,你这是打算玩死我,我还是开了才二十多年的新号呀”
赵高如蒙大赦,只觉后背已被冷汗完全浸透,连袍角都湿了一片。
他又重重磕了一个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臣……谢陛下体谅!万岁,万岁,万万岁!”
缓缓起身时,双腿都有些发软,垂首快步退回到班列之中,始终不敢再抬眼望向御阶之上。
扶苏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难辨,最终转身,独自一人一步步走向龙椅,稳稳落座。
内侍高唱:“百官——朝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响起,却盖不住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在众人心中留下的烙印。
新皇对赵高的极致倚重,赵高在诱惑前的清醒与惶恐,
以及那短暂浮现的“王与马共天下”的幽灵,都预示着扶苏的“文治”时代,
从登基第一天起,便笼罩在一层微妙难言的阴影之下。
赵高低着头,能清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或忌惮、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扶苏啊扶苏,你这哪里是恩宠,分明是催命符……往后的日子,怕是更难了。”
登基大典在微妙难言的气氛中落幕。
扶苏,如今的大秦文治皇帝,端坐龙椅之上,接受百官朝拜,正式开启了属于他的时代。
而那场“同台受拜”的风波,如巨石投湖,余波未平,在每个人心头沉甸甸压着。
典礼过后,新朝第一次正式大朝会如期举行。
扶苏显然已意识到登基时的冲动之举可能引发的后患。
他要立威,要厘清君臣界限,更要安抚那些因赵高被过度抬举而心生不安的臣子。
此刻的他,目光锐利如刃,褪去了往日的温和,只剩帝王独有的威压,声音字字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朕登基建元,本欲与诸卿共襄盛举,然大典筹备之际,竟有人懈怠推诿、中饱私囊!”
他直接点出几位官员的名字,其中不乏两位九卿级重臣。
“尔等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真当朕是仁弱可欺之辈吗?!”
话语里的雷霆之怒,让阶下百官心头一震。
扶苏当场下令,将这几人革职查办、家产抄没,其举荐者亦连坐罚俸。
处置之果断、手段之凌厉,与他往日仁厚形象判若两人,瞬间震慑了满朝文武。
蒙恬抚剑的手微顿,抬眼看向龙椅上的帝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王离收起了嘴角的轻佻,后背挺直,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其余官员更是大气不敢出,先前窃窃私语者猛地低头,额角渗出冷汗。
立威之后,扶苏才转入常规政务。
他首先褒奖蒙恬戍边之功,赐下厚赏,令其总揽全**事,地位超然;
随后又对赵成等筹备大典尽心尽力者予以嘉奖,赵成更是爵位再进一级,赏赐丰厚。
这一番恩威并施,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稳稳将朝堂初步掌控在手中。
全程,赵高始终低眉顺目,沉默寡言。
唯有皇帝问及他时,才缓缓出列,用最简洁恭谨的语言应答,绝不多说一字,更无半分居功自傲之态。
他甚至主动上前,叩请辞去“总领大典事宜”的临时差事,将相关权力交还各职能部门,姿态放得极低,仿佛登基时那惊世一幕从未发生。
散朝铃声一响,赵高几乎是第一个快步退出大殿的。
他能清晰感受到身后无数道目光——探究、忌惮、怨恨,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他心里清楚,从今日起,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回到丞相府,赵成早已满脸喜色等候,快步上前时袍角带风,声音拔高了几分:
“兄长,陛下隆恩,臣弟爵位再升一级!”赵高淡淡点头,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指尖微凉,眼神却沉得像潭水:
“富贵险中求,亦于险中丢。今日之赏是陛下恩典,亦是警告。
你需谨言慎行,半分张扬不得。”赵成见兄长神色凝重,立刻收敛喜色,郑重应下。
赵高转身去了内院,看了眼正在午睡的赵念安。
小家伙眉头轻蹙,睡得香甜,浑然不知外间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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