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猛地转过身——动作迟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
深陷的眼窝下,那双眸子亮得吓人,像淬了冰的刀锋,直直扎进赵佗心里,语气陡然变得森寒:
“就差……谋反了。”
“轰!”这五个字像惊雷炸在赵佗脑子里,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凉透,连骨头都在发颤。
他不住地磕头,额头撞得青砖砰砰响,很快就红了一片,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
“陛下!陛下明鉴!奴才不敢!奴才从来不敢有这心思!
奴才只忠于大秦,只忠于陛下啊!陛下——!”
嬴政没说话,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伪的眼睛,冷冷俯视着他。
手中的秦王剑微微抬起,剑尖无意般指向赵佗,冷光晃得人眼晕。
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声,那无声的威压比任何酷刑都让人绝望。
赵佗匍匐在地,身子抖得像筛糠,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觉得胸口发闷,像压着块巨石,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不知过了多久,嬴政才缓缓挥了挥手,动作轻得像拂去灰尘,却让赵佗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
内侍立刻上前,低声道:“南宁侯,请吧。”
赵佗如蒙大赦,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滚带爬地往外逃
——官帽掉了都没顾上捡,衣袍被蹭得皱巴巴,刚跨出宫门就差点栽倒,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
宫门外,扶苏和赵高早等着。
见赵佗这副模样——面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嘴里还无意识喃喃着
“陛下……臣不敢……不敢……”,扶苏先是一愣,随即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他时,才发现赵佗的手臂冰凉,还在不住地抖。
“南宁侯?”扶苏的语气放得极柔,刻意避开宫里的事,只温言抚慰,“父皇久病,脾气难免急躁。你是国之功臣,朕深知你的忠心,不必惶恐。”
赵佗盯着扶苏温和的脸,又想起始皇帝那淬着杀意的眼神,巨大的反差让他心神激荡。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话,只能机械地点头,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咽。
赵高在一旁静静看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暗芒。
他上前扶住赵佗的另一只胳膊,轻声道:“南宁侯身子不适,我们先送您回府吧。”
三人缓缓走向咸阳宫深处,宫灯的光映着他们的影子,忽长忽短。赵高心里暗叹:
陛下还是那个陛下,只需一面、一语、一剑,就足以让这头南越的猛虎彻底驯服,再无爪牙。
而他们,不过是顺着这盘帝王棋局,一步步往前走罢了。
“这改革必定减少诸多阻力!!”
夜色已深,咸阳城的喧嚣早被秋夜压下去,只剩打更人的梆子声远远飘来。
赵高婉拒了随行的车驾,独自沿着石板路往相府走——
他需要这片刻安静,厘清宴会上扶苏布局的深意,也抚平阳泉宫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帝王威压。
快到相府时,他眼尾扫到门前亮着两盏灯笼,眉峰下意识拧了拧——
这个时辰,赵成不该在府外候着。
走近了才看清,灯笼下除了裹着厚棉袍的赵成,还有个小小的身影,缩在赵成腿边,身上套着件明显不合身的锦缎袄子,看着怯生生的。
“兄长!可算等着您了!”
赵成脸上的焦虑瞬间散了,快步迎上来时,棉袍的下摆都扫着了地面,声音里还带着点没压下去的急切,
“宫宴还顺利?没出什么事吧?”
“嗯。”赵高淡淡应了声,目光却越过赵成,落在那孩子身上。
娃娃约莫三四岁,小脸冻得泛着红,乌溜溜的眼睛正偷偷瞅他,小手攥着袄子衣角,指节都绷得发白,像只受惊的小兽。
他想起南征前给赵成赏了爵位,便带着几分疲惫的调侃:
“怎么?你这是又添了孩子?动作倒快。”
“哎哟兄长,您可别拿我打趣!”
赵成赶紧摆手,凑过来时声音压得极低,眼尾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这不是我的娃。
是族里泾阳那支远亲,夫妻俩前阵子染了时疫,没撑过三天,就剩这么个娃娃。
族老们急得没法,说孩子总得有个着落。
我想着……您府里太冷清,不如把娃过继给您,一来给孩子个依靠,二来……您身边也能添点烟火气。”
赵高没说话,蹲下身,视线与孩子齐平。
孩子似乎被他的目光吓着了,小嘴微微瘪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敢掉下来。
那副可怜又倔强的模样,像根细针,轻轻扎了他一下——
这半生浸在权谋算计里,见惯了虚伪与狠戾,倒少见这样纯粹的无助。
“也是个苦命的。”他轻叹了声,声音里少了几分权臣的冷硬。
伸手时,指尖还带着夜的凉,却刻意放轻了动作:“来,到我这儿来。”
孩子犹豫着看了看赵成,赵成赶紧递了个“别怕”的眼神,还悄悄推了推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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