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官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里,赵高与赵佗半是惶恐、半是激动地跟着扶苏登上龙辇。
辇内熏香袅袅,暖意融融,扶苏坐主位,两人分坐两侧,车驾缓缓启动,朝着咸阳城去。
扶苏先看向赵高,目光扫过他眼下的青黑:
“丞相一路奔波,身子还吃得消?”
赵高连忙欠身:
“劳监国挂心,臣无碍。”扶苏点点头,又转向赵佗,语气更柔了些:
“南宁侯久镇南疆,此次能弃暗投明,助朝廷平乱,还主动交了兵权,朕心里很是欣慰。
日后在咸阳,还要多靠侯爷出力。”
赵佗立刻躬身,额前发丝晃了晃,掩去眼底的后怕:
“大秦万年,一心跟随陛下和监国断不会有二心的”
“监国言重了!臣以前是坐井观天,不知天威浩荡。
这次北归,见沿途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才知监国治国有方,仁政能泽被天下。
臣以往确有糊涂念头,幸好有监国和丞相宽容,才没走歪路。
日后定当竭尽所能,报答天恩!”
话里的恳切,连赵高都忍不住侧目。
扶苏听得满意,又转向赵高:“南越的事,你处置得很好,章邯驻守,朕放心。
接下来国内要推新政,还得靠丞相鼎力相助。”
赵高坐直身子,指尖在膝上轻轻点着,条理清晰:“陛下放心。南疆已定,正好集中精力稳固国本。
臣已想过,太学要扩招,多培养人才;官员考核制度得细化,赏罚要分明
西域商路也能慢慢推进……具体的,等回了宫,臣再详细禀奏。”
“好!好!”扶苏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语气里满是信赖,“有丞相在,朕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辇内的气氛融融的,三人聊着国策,之前的猜忌、厮杀,仿佛都成了过往。
可赵高在侃侃而谈时,眼角余光扫过窗外越来越近的宫阙
——那沉默的朱红宫墙,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他嘴角的笑意未减,眼底却悄悄沉了沉:
外部的敌人没了,可朝局的平衡、制度的变革,还有深宫里那道没消失的目光……
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龙辇缓缓驶入咸阳城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朝着宫禁深处去。
前方,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正等着他们,可赵高心里清楚,这宴席之后,更重的担子,还在等着他去挑。
咸阳宫内的庆功宴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目光皆绕着主位与左右尊席流转。
扶苏端坐主位,眉宇间满是笑意,举手投足间尽是监国的沉稳;
赵高与赵佗分坐两侧,前者应对群臣敬酒时眼神微转,后者则端着酒杯,看似从容,指尖却悄悄攥紧了杯沿。
酒过三巡,扶苏抬手召来侍立一旁的公子子婴
——那孩子不过七八岁,小手攥着衣角,眼神里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机敏,却难掩面对满殿权贵的局促。
扶苏牵过他的手,声音温和却掷地有声,瞬间压下殿中喧闹
“赵佗将军,你是国之宿将,兵事政务、韬略进退样样精通。
如今父皇静养,朕监国事务繁杂,对子婴的教导总有力不从心之处。”
他轻轻将子婴推向赵佗方向,语气里带着不容推辞的托付:
“朕想将子婴托付给你教导,盼你传他安邦之策、立身之道,让他日后能为大秦效力。将军可愿?”
满殿百官霎时噤声——让曾有“降将”之名的赵佗教皇子?
这是恩宠,更是枷锁:子婴是学生,亦是牵制赵佗的质子!
赵佗身子猛地一僵,端着的酒杯晃了晃,酒液险些洒出。他慌忙离席跪伏,额头抵着地砖,声音里既有惶恐又有震动:
“监国!万万不可!臣是边鄙粗人,才疏学浅,怎敢担此重任?恐误了公子前程!”
“将军过谦了。”
扶苏亲自走下主位,双手扶起他,目光恳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的能力,朕与丞相都清楚。
此事非你莫属
——莫非将军不愿为朕分忧?”
话已至此,赵佗再无退路。他深深叩首,声音哽咽:
“臣赵佗领旨!必竭尽所能,不负监国重托!”
心底却翻江倒海:这“太师”之职,把他与皇室绑得更紧,那些不该有的念想,从此彻底断了。
席间,赵高悄然离席。
他捧着那柄泛着冷光的秦王剑,快步走到阳泉宫外,没进门,只将剑递给值守郎官,语气平淡却带着分量:
“奉监国之意,将此剑还于陛下。”
他看着郎官接过剑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这剑一归,临时兵权便算终结,所有人都该明白:权力秩序,仍在监国手中。
宴席重开,扶苏似是随口问起:
“南宁侯,朕听闻你在南越多年,有家眷留在那里?皆是百越女子所出?”
赵佗立刻挺直脊背,语气里带着几分贵族对异族的轻慢,刻意让殿中众人都听见:“回监国,确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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