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黑战记外传：渊 第38章 来自深渊的独白

渊对罗小黑的兴趣，显然已经超越了单纯的「藏品」。

他没有再带着他四处漂泊，而是将他带到了一处……废墟。

那是一座早已被人类遗忘的、古老城邦的遗址。断壁残垣在风沙的侵蚀下，静默地诉说着岁月的无情。与昨夜那座繁华喧嚣的现代都市相比，这里，是时间的坟场。

「你看这里。」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的、奇异的悠远，「数千年前，这里也曾像你昨夜看到的那样，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他带着罗小黑，降落在一座早已坍塌的、巨大的神殿中央。他随手拂去一截断裂石柱上的尘埃，露出了下方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的浮雕。

「他们，曾在这里，向他们的神明，献上最虔诚的祈祷，祈求永恒的繁荣，祈求不朽的生命。」渊的指尖，轻轻划过浮雕上那些跪地祈祷的小人，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结果，你猜怎麽着？」

罗小黑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地看着那片废墟。

「一场不大不小的瘟疫，一场不算严重的饥荒，以及，一场……彼此之间，因为『谁的神更伟大』而引发的、可笑的战争。」渊轻笑一声，「然後，就没有然後了。」

「他们的神，没有回应他们。他们的永恒，在时间面前，脆弱得像个笑话。」

渊转过头，看着罗小黑，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在等待学生的回答。「你说，是他们的神抛弃了他们，还是……他们的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关於「信仰」的陷阱。

罗小黑知道，渊在试探他。试探他的价值观，试探他是否……真的和自己是「同类」。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抬起那双纯净的、黑色的眼睛，望向渊。

「或许，」罗小黑的声音，轻得像风中的叹息，「是他们的神……也死了。」

渊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一直带着玩味与从容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极为复杂的、混杂着痛苦与追忆的、深刻的情绪。

他怔怔地看着罗小黑，彷佛要将眼前这只小小的黑猫的灵魂，彻底看穿。

「……你，」渊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是怎麽想到的？」

罗小黑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爪子，轻轻地、指了指那些早已风化的浮雕，然後，又指了指渊，最後，指了指自己。

那个动作，所传达的含义，不言而喻。

——神，也会死。就像这些凡人。 ——而我们，这些活得比较久的「东西」，不过是……见证了一场又一场，神明的葬礼罢了。

渊，彻底沉默了。

他缓缓地，坐了下来。坐在那截断裂的、属於早已死去的神明的石柱上，像一个疲惫的、旅行了亿万年的旅人。

风沙，吹拂着他玄色的长袍。

「……很久以前，」渊的声音，变得低沉而遥远，像是在对罗小黑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也曾……有过自己的『神』。」

「那不是一个虚无的概念，而是一个……真实的存在。祂，像无限之於你一样，将我，从一片混沌的、没有任何意义的虚无中，亲手『创造』了出来。」

「祂，给了我名字，教我认知世界。祂的光，曾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

渊的眼中，闪烁着罗小黑从未见过的、名为「温柔」的光芒。

但那光芒，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便被更为深沉的、冰冷的黑暗，所彻底吞噬。

「然後，」渊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祂死了。」

「被一群……祂曾试图守护的、最虔诚的『信徒』，用最卑劣、最可笑的方式，背叛，然後……杀死了。」

「而我，」渊抬起头，那双重新恢复了死寂与黑暗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罗小黑，「就躲在那里，像一条卑微的、无能为力的虫子，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世界，我的『神』，在我面前，彻底地……燃烧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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