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黑战记外传：渊 第36章 背负地狱的演员

时空，在罗小黑的感知中，化为了奔腾的、倒流的数据洪流。

温暖的山涧、冰冷的苔原、黑暗的殿堂、师父最後那温柔的拥抱……所有他刚刚经历过的、那足以将灵魂碾碎千万次的记忆，都像被按下了快退键的影片，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原点，疯狂回溯。

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了那一刻——

木屋的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轰然撞开。

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倒灌而入。

一个身着玄色长袍、脸上带着优雅而玩味微笑的男人，正站在门口，那双彷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眸子，静静地、如同猎人审视猎物般，落在了他——那个正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爬起、浑身炸毛的、小小的黑猫妖身上。

一切，又回来了。

罗小黑的心脏，在一瞬间，几乎要被那股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滔天的恐惧与恨意所撑爆！就是这个男人！就是这张脸！就是这个微笑！

他想尖叫，想攻击，想用自己最原始的爪牙，去撕碎眼前这张恶魔的脸！

但他，忍住了。

他用尽了自己那历经了一整个地狱轮回後、早已锤炼得如同钢铁般的意志，将所有激烈的情绪，死死地、压回了自己灵魂的最深处。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罗小黑。

他是一个，背负着所有未来记忆的……演员。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对未来一无所知的、真正的「初始版本」的渊面前，演好自己的……第一个角色。

一个，和「上一周目」的他，截然不同，却又……更让渊感兴趣的角色。

「不用这麽紧张，我可爱的小黑猫。」渊的声音，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充满了磁性，却又带着刺骨的寒意，「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是来……『解放』你的。」

渊缓步走进屋内，姿态优雅得像一位来访的贵族。他看着眼前这只虽然浑身颤抖、却没有像普通妖精那样立刻逃跑或攻击的黑猫，眼中，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玩味的兴趣。

有点……不一样。

罗小黑强迫自己，迎上了渊的目光。

他没有像「记忆」中那样，发出充满恐惧与愤怒的质问。

他只是，用那双清澈的、此刻却倒映着无尽深渊的黑色眼眸，静静地看着渊。然後，在渊那略带讶异的注视下，缓缓地、收起了自己那炸开的毛发，放下了那副充满戒备的姿态。

他甚至，还极其轻微地、歪了歪头。

像是在……好奇。

也像是在……评估。

这个细微的、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反应，成功地，勾起了渊的兴趣。他原本准备好的一系列、用以击溃小动物心理防线的台词，都因此，而卡在了喉咙里。

「……哦？」渊的眉头微微挑起，「你不怕我？」

罗小-黑，终於，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再是「记忆」中的颤抖与惊恐。而是一种……混杂着天真与一丝超乎年龄的、令人不安的平静。

「你身上……」他用那双纯净的眼睛，看着渊，轻声问道，「有『无限』的味道。」

「……但，又不一样。」

「你是谁？」

这句话，如同一颗被精准投掷的石子，在渊那古井无波的心湖上，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

他第一次，被自己的「猎物」，反问了。

而且，对方还准确地，说出了那个他最感兴趣的名字。

渊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真诚，也愈发……危险。

「我？」他蹲下身，试图与罗小黑平视，眼中闪烁着欣赏稀有珍宝般的光芒，「你可以称呼我为……一个，能带给你比无限……更多『乐趣』的人。」

罗小黑看着他，沉默了几秒。

然後，他做了一个让渊，彻底愣在原地的举动。

他，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

然後，伸出自己那毛茸茸的小爪子，轻轻地、带着一丝好奇，碰了碰渊伸在半空中的、冰冷的手指。

没有反抗。

没有恐惧。

只有……试探，与……令人不安的、纯粹的好奇。

渊看着爪子与手指接触的地方，再看看眼前这只眼神清澈得彷佛能倒映出整个宇宙的黑猫，他那颗早已对世间万物都感到厌倦的心，第一次，被一种名为「未知」的情绪，给彻底地、抓住了。

这只猫……

太有趣了！

渊不知道，就在他们接触的那一瞬，罗小黑的内心，正在经历着怎样的天人交战。那种触碰到宿敌的、源自灵魂的恶心与战栗，几乎让他当场崩溃。

但他，依旧，完美地，演好了自己的角色。

一个，对外界一无所知，却对「力量」与「未知」有着超常敏感度的、与众不同的……天才妖精。

游戏，以一种全新的、完全偏离了「原定剧本」的方式，开始了。

而这一次，罗小黑知道。

他要做的，不是去赢。

而是要，在这场注定无法获胜的游戏中……活下去。并且，拖到那个……唯一可能出现的、真正的「变数」——无限的觉醒，到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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