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渡莲者为药 第29章 灯火寻踪暖人心

饭后离了饭馆，天色已彻底沉了下来。暮色像一层柔软的纱，轻轻罩住清平镇，却没掩住半分热闹——反倒让街上的景象更添了几分鲜活。

家家户户门前挂起了红灯笼，烛火在灯内摇曳，把青石板路映得暖融融的。

还有些人家更别致，挂着绘着花鸟、山水的走马灯，灯影流转间，连空气里都飘着几分喜庆。

街上的人比白日里还多，摩肩接踵的，孩童举着糖葫芦在人群里穿梭，商贩的吆喝声裹着食物的香气，比白日更显热闹。

忘尘刚走出饭馆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下脚步，眼睛瞪得圆圆的。

他不是没见过闹市的模样，可这般满街灯火、人声鼎沸的热闹，却是头一回见。

他下意识攥紧了李莲花的手，小脑袋左右转着，连脖子都酸了也舍不得移开目光，声音里满是惊叹：“哥哥，好多灯啊！比咱们在牛车里看到的，亮多了！”

李莲花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漾开温和的笑意，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这几日是清平茶庄的品茶大会，周边的商人都会赶来，镇上为了凑这份热闹，便家家户户挂了灯。这几天，可是清平镇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比过年还要喜庆几分。”

“品茶大会？”忘尘眨了眨眼，随即又被不远处一盏兔子形状的花灯吸引，那花灯雪白的兔耳垂着流苏，烛火一亮，连兔眼睛都像是活了过来。

他拉了拉李莲花的衣袖，语气里满是期待：“哥哥，我们也去街上看看好不好？我想看看那兔子灯，还有前面飘着的大荷花灯！”

李莲花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笑着点了点头：“好，带你去看。”

话音刚落，忘尘便拉着他往人群里走。街上人实在太多，刚走两步便被挤得停下脚步。

李莲花怕他被人群冲散，干脆伸臂轻轻把他半搂在怀里，手掌稳稳护着他的后背，声音放得柔缓：“慢点走，小心别走散了。”

忘尘乖乖点头，往李莲花身边又靠了靠，却没忘了留意周围的花灯。

他指着不远处一盏挂在商铺檐下的灯，兴奋地扯了扯李莲花的衣角：“哥哥你看！那是小兔子灯！耳朵还会晃呢！还有那个，红色的花形灯，花瓣上好像还沾着光！”

李莲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盏白绒兔灯挂在灯串里，风一吹，兔耳上的流苏轻轻摆动。

不远处还有盏荷花灯，粉白的花瓣层层叠叠，烛火映得花瓣泛着柔润的光，确实好看。

他刚要开口，忘尘又指着斜前方一盏更大的灯，声音里满是惊喜：“哥哥你快看那个！像不像咱们家？”

李莲花抬眼望去，那是一盏做成楼阁模样的花灯，飞檐翘角的造型，连窗棂的纹路都细致地画了出来，烛火从窗内透出，暖融融的，竟真有几分像莲花楼的模样。

他忍不住笑了：“是有几分像，你倒看得仔细。”

得到肯定，忘尘更兴奋了，拉着李莲花的手，在人群里慢慢往前挪。

哪怕偶尔被人流挤得停下，他也只是攥紧李莲花的手，目光依旧追着那些花灯转，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哥哥你看，那个灯上画着喝茶的人，是不是和品茶大会有关呀？还有那个鱼灯，尾巴好长，好像要游过来一样！”

李莲花一边护着他避开往来的人群，一边顺着他的话回应：“嗯，那是画的茶庄品茶的模样；那鱼灯是祈愿年年有余的，镇上人家都爱挂。”

他看着忘尘被灯火映得通红的脸颊，听着他叽叽喳喳的话语，只觉得这满街的热闹，都不及身边这小家伙的笑声暖人心。

夜风裹着花灯的暖光吹过，李莲花望着身边蹦蹦跳跳的忘尘，忽然愣了愣神。

曾几何时，他的世界只剩莲花楼的孤寂、药石的苦涩，连热闹都是别人的。

可不知从何时起，身边多了个叽叽喳喳的小家伙，会拉着他看花灯、问东问西，连这满街的烟火气，都成了自己世界里的寻常风景。

这份突如其来的热闹，像温水漫过心田，软得让人心头发颤。

他看着忘尘被灯火映得发亮的侧脸，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怜惜，还有几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珍视。

不过这异样稍纵即逝，很快便被他压下，笑着跟上忘尘的脚步，陪他凑着花灯的热闹。

往前走了约莫半条街，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锣鼓声——原是品茶大会的戏台开演了。

人群瞬间有了动静，原本松散的人潮朝着戏台方向涌去，推搡间，李莲花只觉掌心一轻，握着忘尘的手竟被人流冲开。

忘尘只觉得拉着自己的力量突然消失，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转身去寻，可眼前全是攒动的人影，哪里还有李莲花的踪迹。

他慌了神，踮着脚尖想往前挤，可身子瘦小，反而被人流带着往反方向挪，越挤越远。

恐惧像潮水般漫上来，他急得声音都发颤，朝着记忆里李莲花的方向大喊：“哥哥！哥哥你在哪儿？”

李莲花被挤在人群里，连转身都难。

听到忘尘带着哭腔的呼喊，他心里一紧，当下不再犹豫，运起婆娑步，身形一晃便从人群的缝隙中脱出，足尖轻点地面，一跃便上了旁边商铺的房顶。

站在高处视野开阔，他很快便在不远处的人流边缘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忘尘正缩在原地，被人流带着往前走，小脸上满是慌乱。

李莲花立刻从房顶跃下，顺着人流的边缘，快步朝忘尘的方向挤去。

这边忘尘喊了几声，却没听到回应，眼泪早已在眼眶里打转。

他想再往前挤，可身边的人来来往往，连站稳都难。

就在他手足无措、几乎要哭出声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抓住。

忘尘猛地扭头，看到来人是李莲花的那一刻，所有的坚强瞬间崩塌。

委屈像决堤的洪水，他扑进李莲花怀里，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衣襟上，放声哭了出来。

最近几日，那些零星恢复的记忆碎片里，满是孤独无依的日子，也让他越发依赖李莲花。

他怕再次回到没人管的日子，更怕这次走散后，就再也找不到这个会陪他看花灯、给他夹鸡腿的哥哥。

李莲花感受着怀里小人儿的颤抖，心里多了一丝异样。

他轻轻拍着忘尘的后背，声音放得格外柔缓，带着安抚的力量：“没事了没事了，哥哥在呢，没丢，不哭了好不好？”

他知道忘尘怕什么，也懂这份依赖背后的不安，只能更紧地护着怀里的人，用掌心的温度，驱散他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