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渡莲者为药 第28章 茶镇拾忆

收拾好东西，李莲花驾着马车，带着忘尘继续赶路。车轮轱轱转了一天，直到夕阳快沉下去的时候，远处终于出现了一座镇子的轮廓。

还没进镇，一阵清新的茶香就顺着风飘了过来，混着淡淡的甜味，让人精神一振。

“这是……茶的味道？”忘尘掀开马车帘子，探出头去看。

等进了镇里，他更是看呆了——街道两旁的商铺几乎都挂着“茶”字招牌，有的卖刚炒好的新茶，有的摆着各种各样的茶饮，茶宠，茶具，还有铺子门口飘着热气，卖的是刚做好的茶糕、茶饼。

甚至还有人吆喝着“新鲜煮的奶茶，甜口咸口都有嘞！”

“原来茶还能和奶一起煮啊？”忘尘小声嘀咕，眼睛里满是好奇。镇子里人来人往，百姓脸上都带着笑意，孩子们拿着茶味的糖糕跑过，空气中满是热闹又安逸的气息。

李莲花勒住马，笑着说：“看来这清平镇，倒是个以茶闻名的地方，咱们今晚就在这歇脚吧。”

忘尘用力点头，看着街边琳琅满目的茶食，心里的阴霾也散了不少，也就暂时忘了“药人”的事，不管以前如何，只做哥哥身边的忘尘。

莲花楼依旧静静泊在闹市区的街口，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轻响，早被周遭的喧闹揉成了背景音。

街边小贩的吆喝、孩童的嬉笑、车马的铃铛声缠在一起，人声鼎沸得像要把这方天地都填满——偏这形似楼阁的奇特马车太过惹眼。

檐角垂落的铜铃未动，却引着路人纷纷驻足，或探头探脑打量，或交头接耳议论，连卖糖画的老汉都停了手，目光直往马车方向飘。

车厢内，一缕清浅茶香从茶盏中漫出，李莲花指尖捏着温热的杯沿，目光落在窗外攒动的人头，思绪却悄悄飘回了四顾门的年月。

那时他尚是意气风发的李相夷，口味也刁钻得很，唯独偏爱碧茶的清苦回甘。

只要听闻哪处有合心意的碧茶，便会不惜绕远路赶去，只为那一口熨帖舌尖的滋味。

如今再想起，只觉当年的自己，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执拗与热烈，连偏爱都浓烈得有些不管不顾，倒真是一言难尽。

一旁的忘尘却没顾上这些，他扒着车窗，看着外面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兴奋，小脑袋里已经开始盘算。

这么多人，要是做点小买卖，肯定能赚不少钱！到时候就能给哥哥买新衣服了——哥哥那件常穿的青衫，袖口和下摆都被他缝了好几次，针脚虽细，却终究遮不住磨损的痕迹。

李莲花见他一脸跃跃欲试，手指还在偷偷数着窗外的人影，原本打算在车厢里简单煮些吃食的念头，倒也烟消云散了。

他放下茶盏，笑着揉了揉忘尘的头顶：“既然这么想看热闹，不如带你去尝尝这镇上的好吃的？”

忘尘眼睛瞬间亮了，忙不迭点头，倒让李莲花想起自己初来这里的模样——那时他也是被这满街的热闹惊了一瞬。

青石板路两旁摆满了摊子，空气中飘着食物的香气，其中最让他记挂的，是一家饭馆的茶香鸡，鸡肉裹着茶叶的清香，咬一口鲜嫩多汁。

还有茶叶炒蛋，翠绿的茶叶混着金黄的蛋液，入口脆嫩；就连最普通的米饭，也被炒得满是茶味，一碗下肚，满口生津。这么一想，腹间竟真的泛起了饿意。

他牵着忘尘的手走下车，刚踏入人流，便被扑面而来的烟火气裹住。

左边的摊贩正吆喝着“刚出炉的茶叶酥，香得很哟”，右边的茶铺伙计则捧着竹筛，向路人展示新采的春茶，叶片上还沾着晨露的湿气。

两人顺着青石板路往前走，耳边满是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忘尘的目光被街边的糖人、面塑勾得不停打转，却还是紧紧攥着李莲花的手，生怕走散。

不多时，便到了当年那家饭馆。木质招牌上“茶香居”三个字被烟火气熏得有些陈旧，却依旧醒目。

李莲花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当年爱吃的茶香鸡、茶香饭，又添了份茶叶豆腐，还有一道普洱茶糕当甜点。

忘尘趴在桌边，看着店小二麻利地记下菜名，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李莲花，眼神里满是好奇：“哥哥，茶叶居然能做这么多好吃的吗？可是以前你喝的那些茶，都苦得我皱眉头呢。”

李莲花端起刚上桌的热茶，轻轻吹了吹浮沫，目光落在楼下往来的人流上，声音温和得像杯温茶：“茶叶的品种多得数不清，有的适合泡水，有的却最适合入菜。能用来做菜的，大多是刚冒芽的嫩茶，有的甚至才露一点尖儿，得趁着清晨太阳没出来的时候采，带着露水的清鲜，下锅煮了才香。”

他见忘尘听得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当年第一次听闻这些的自己，便故意放缓了语速，带着点打趣的语气说：“而且啊，这茶叶做的菜，一般人还真未必能尝着正宗的——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每次吃，滋味都能有点不一样，有时鲜爽，有时醇厚。更别说吃了之后，浑身都觉得舒爽，像刚下过雨的山林，清清爽爽的。”

“哥哥，你别说了！”忘尘急得伸着脖子，又咽了口口水，小手紧紧攥着桌布，“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李莲花被他这模样逗得噗嗤一笑，摇了摇头。

恍惚间，竟想起当年自己来这里时的光景——那时店小二也是这么热情地介绍着茶香菜，他虽没像忘尘这般直白，却也忍不住垂涎三尺，连指尖都透着期待。

不过，倒确实没忘尘这么夸张就是了。

正想着，菜便端了上来。第一盘是茶香鸡，金黄的鸡肉上撒着细碎的茶叶，热气裹着浓郁的茶香飘过来，瞬间勾得人味蕾大开。

紧接着是茶香饭，米粒颗颗分明，混着茶叶的翠绿，看着就有食欲；茶叶豆腐嫩白如玉，普洱茶糕则泛着淡淡的褐色，透着清甜的气息。

忘尘看得眼睛都直了，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往前挪了挪。李莲花拿起筷子，夹了一只最大的鸡腿放到他碗里：“别光看着了，尝尝吧。”

忘尘却没立刻吃，反而夹起另一只鸡腿，小心翼翼地放到李莲花碗里，然后才捧着自己的碗，埋头大口吃了起来。

温热的鸡肉入口，茶叶的清香混着肉的鲜嫩在舌尖散开，他眼睛瞬间亮了，嘴里塞满了食物，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只忙着屯食的小仓鼠，连嘴角沾了饭粒都没察觉。

李莲花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夹起忘尘递来的鸡腿，轻轻咬了一口——还是当年的味道。

茶香依旧物是人非，身边还多了个叽叽喳喳的小家伙，倒让这市井烟火气，添了几分不一样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