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迷彩腕带在皮肤上留下的陈旧勒痕。窗外,金融城的玻璃幕墙折射着刺目的阳光,将他记忆里那片非洲草原的金色沙浪,揉碎成无数细小而锋利的光斑。三年前的今天,他还在苏丹的难民营里,把最后几块压缩饼干分给骨瘦如柴的孩子们,而此刻,他穿着剪裁精良的定制西装,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美式咖啡,听着会议室里此起彼伏、单调又机械的键盘敲击声。
林总,第三季度数据报告需要您过目。助理小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谨慎。林夏转身时,带起的风轻轻掀动了桌上的文件——那张被他偷偷压在《年度经营计划》下的卫星影像图微微露出一角,上面还标着几个因为反复触摸而褪色的红色箭头,那是某个未竟任务的关键坐标。
这已经是他退役后的第三份工作了。从高端安保顾问到富豪私人保镖,再到如今这家跨国企业的安全总监,每一次脱下防弹衣、换上笔挺衬衫,林夏都觉得自己像是在执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渗透任务。还记得第一次系领带时,金属领带夹硌得锁骨生疼,那种不适感竟让他恍惚间想起战场上弹片擦过护甲的尖锐触感,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场景,带来的生理反应却如此相似。
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老战友老周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画面刚一接通,便是漫天飞扬的尘土,老周戴着钢盔咧嘴大笑,露出一口被风沙染黄的牙齿:夏子,看看咱们新到的无人机!性能比上次那批强多了!背景中不时传来装甲车的轰鸣声和战友们的吆喝声,林夏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却在动作间不小心碰倒了办公桌上的水晶奖杯,一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老周,你们又接维和任务了?林夏压低声音问道,同时警惕地瞥了眼虚掩着的办公室门。突然,视频画面剧烈晃动起来,老周被身旁的战友一把拽着跑开,声音里带着紧张的笑意:不说了!发现疑似简易爆炸装置!通话戛然而止,林夏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喀布尔那声震碎他右耳鼓膜的爆炸声,那尖锐的耳鸣仿佛穿越时空,又一次在脑海中回荡。
深夜的办公室里,只剩林夏工位上的台灯散发着暖黄的光。他打开加密硬盘,里面密密麻麻全是过去执行任务的作战记录,而最新的文件夹却命名为《XX集团供应链漏洞排查》。鼠标滚轮缓缓滑动,林夏的瞳孔突然收缩——某个供应商的物流路线图上,那些看似普通的运输节点,竟与当年在叙利亚追踪军火走私时标注的坐标有着惊人的相似。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抓起卫星电话,拨号键都按到一半,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早已不在战区,这里没有24小时待命的指挥中心,也没有随时准备支援的战友。强压下心头的躁动,林夏调出公司近半年的财务流水,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很快便划出了一条隐蔽的资金流向。凌晨三点,办公室的白板上贴满了便签纸,不同颜色的线条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而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令人心惊的结论——有人在利用企业庞大的物流通道,进行着非法交易。
第二天的董事会上,林夏的PPT没有任何花哨的图表和装饰,只有红圈标注的异常数据和简洁的文字说明。这些运输路线的异常停留时间,足够完成一次地下交易。他的声音像淬了冰,冷冽而笃定。会议室里,一众西装革履的高管们面面相觑,有人皱着眉头翻看资料,有人则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董事长敲了敲桌面,声音带着不满:林总监,这种推断需要实实在在的证据,而不是捕风捉影。
当夜,林夏独自潜入公司地下车库。战术手电的光束刺破黑暗,在堆积如山的集装箱间游走。当他摸到某个箱体底部的暗格时,掌心渗出的冷汗几乎要打湿手套。金属箱里装着的白色粉末让他瞳孔骤缩——虽然已经退役多年,但作为特种兵的专业素养,让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在西装革履的商业世界里看到这种东西,带来的冲击感丝毫不亚于战场上直面敌人的枪口。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起。林夏迅速掏出手机,将证物多角度拍照存档,然而在撤离时,却与三名黑衣男子在昏暗的过道里狭路相逢。对方的攻击带着明显的专业格斗痕迹,出拳角度刁钻,招招直奔要害。林夏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直拳,膝盖重重顶在对方肋下,紧接着一个过肩摔将人放倒在地。混战中,他摸到对方腰间别着的电击枪,心中警铃大作——这些人绝不是普通的保安。
林夏!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林夏的动作瞬间僵在原地,只见曾经的教官老陆拄着拐杖,缓缓从应急灯下走了出来。老陆脸上的烧伤疤痕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那是一次任务中为了掩护队员撤退,被燃烧弹灼伤留下的印记。三年前你在索马里救过我的命,老陆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叹息,现在,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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