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京营制式箭矢?!”
赵化带来的消息,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林锋然耳边炸开。他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龙袍下摆,但他浑然不觉,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最坏的猜想,被证实了!石亨!石亨这个王八蛋!他真的敢!他真的和瓦剌有勾结!那些流入瓦剌手中的大明军械,果然是通过他这条线!这已经不是拥兵自重、阳奉阴违了,这是通敌卖国!是诛九族的大罪!
一股冰冷的怒火,夹杂着巨大的后怕和一种“果然如此”的绝望感,瞬间席卷了林锋然。他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如果……如果之前石亨不是被那道“罪己诏”逼得暂时出兵,如果瓦剌真的凭借这些精良的军械攻破了大同……后果不堪设想!
“消息……消息确实吗?!”林锋然的声音嘶哑得厉害,眼睛死死盯住赵化。
“千真万确!”赵化语气斩钉截铁,“密报是安插在石亨军中的暗桩冒死传出,附有……附有从那批箭矢上偷偷拓印下来的铭文印记,与兵部存档的京营甲字叁号库去年拨付的箭簇印记,完全吻合!”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林锋然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笔墨纸砚一阵乱跳:“好!好一个石亨!好一个国之柱石!他竟然敢!他竟然敢私通外虏,资敌以刃!” 愤怒让他浑身发抖,但极度的愤怒之后,一种异样的冷静开始迅速占据上风。
不能乱!现在绝对不能乱!石亨手握重兵,远在大同,一旦狗急跳墙,与瓦剌里应外合,大明顷刻间便有倾覆之危!
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翻腾的气血,大脑飞速运转。现在该怎么办?立刻下旨捉拿石亨?不行!打草惊蛇,只会逼他立刻造反!装作不知?更不行!难道任由这个国贼继续逍遥法外,祸害江山?
“此事还有谁知道?”林锋然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如刀。
“除了密报之人与臣,再无他人知晓!密报是用的最紧急的渠道,直接送到臣手中的。”赵化回道。
“好!此事绝密!严禁外传!违令者,斩!”林锋然森然下令。这个消息一旦泄露,朝堂必然大乱,石亨的党羽也会闻风而动。
“臣明白!”赵化重重磕头。
“你立刻下去,动用一切力量,继续深挖!我要知道,这些军械是通过什么渠道流出去的?还有哪些人参与其中?石亨和瓦剌到底勾结到了什么程度?有没有……有没有具体的盟约或通信证据?”林锋然一连串的命令下达,思路清晰。光有箭矢还不够,需要更扎实、更致命的证据链,才能一举将石亨及其党羽钉死!
“臣遵旨!这就去办!”赵化领命,匆匆退下,身影迅速消失在书房外的黑暗中。
书房里再次只剩下林锋然一人。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显得格外孤寂和……狰狞。他缓缓坐回椅子上,看着地上碎裂的茶杯和狼藉的水渍,胸口剧烈起伏。
石亨通敌!这个事实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但也有一股被逼到绝境后产生的、破釜沉舟的狠厉。既然撕破了脸,那就只能你死我活了!
然而,巨大的压力也随之而来。对手是手握重兵、老奸巨猾的边关大将,而且很可能在朝中有众多党羽。他一个根基未稳的“空降”皇帝,能斗得过他吗?下一步棋,该怎么走?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他需要有人商量!需要一个绝对可靠、而且足够聪明的人!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的目光投向了刚才江雨桐坐过的那个绣墩。对!找她!现在只有她,能给他提供冷静的分析和不一样的视角!
“舒良!”林锋然对着门外低喝。
舒良应声而入,看到地上的狼藉,吓了一跳。
“立刻!去官邸,请江姑娘过来!就说……就说朕有极其紧要的典籍疑难,需即刻请教!要快!隐秘!”林锋然的语气急促而不容置疑。
舒良看到皇帝眼中从未有过的凝重和一丝……杀意,不敢多问,连忙躬身:“奴婢遵命!”转身飞奔而去。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林锋然在书房里焦躁地踱步,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又被他一个个否定。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走在悬崖边上的人,脚下是万丈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舒良引着江雨桐快步走了进来。她显然是从睡梦中被紧急唤起,只披了一件外衫,头发简单地挽着,未施粉黛,脸上带着一丝倦意和疑惑,但眼神依旧清明。
“陛下深夜召见,不知有何急事?”她行礼后,轻声问道,目光扫过地上未收拾的碎片,眉头微蹙。
林锋然没有绕圈子,直接让舒良退到远处守候,然后将赵化带来的密报内容,低声而快速地告诉了她。他没有隐瞒,将石亨通敌的嫌疑和箭矢的证据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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