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来源绝对可靠!”程度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无形的墙壁听去,“这件事目前还处于高度保密阶段,知情者凤毛麟角。我也是通过多种特殊渠道,将零散的信息碎片反复比对、验证之后,才敢确认这个结论。”
“怎么会这么突然就要办立春同志呢?”祁同伟依然感到难以置信,脸上写满了困惑与惊惧。
在他,乃至很多汉东干部的认知里,赵立春是那个能在新闻联播里出现、被尊称为“领导人”的庞然大物,其形象根深蒂固,怎么会说动就动?
“其实并不奇怪,这个可能性我早就想过,只是没想到风暴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决绝。”高育良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物伤其类的悲凉和看透世事的无奈,“我一直以为,无论如何,上面总会给立春同志保留最后一丝体面,让他平稳落地。现在看来……是我想当然了。”
“老师,汉东诸多问题的源头,根子上就在立春同志长期主政所形成的特殊氛围和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上。”程度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分析冷静而透彻,“上头派沙瑞金书记空降汉东,目的非常明确:一方面,是要彻底清除立春同志在汉东遗留的影响力,拨乱反正;另一方面,也是沙书记背后的王家,为了全面掌控汉东这个经济大省,必须进行的一次权力洗牌和势力重塑。”
“的确如此。”高育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立春同志从部队转业后,几十年深耕汉东,从基层一步步做到封疆大吏,门生故旧遍布军政两界,影响力盘根错节,无孔不入。上头想要彻底整顿汉东吏治,清除这种带有浓厚个人色彩的‘地方主义’和‘圈子文化’,拿立春同志开刀,树立典型,是必然的选择,也是代价最小的方式。”
但他随即又提出了更深层的疑虑:“不过,赵家毕竟树大根深,在汉东经营多年,而且与北方的叶家、南方的陈家都有姻亲关系,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王家这次,难道真的下定决心,不惜同时与叶、陈两家交恶吗?”
在高育良看来,叶、陈两家若是联手,其能量和底蕴,丝毫不在王家、谢家乃至江家之下,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老师,您太高估赵家在叶、陈两家心目中的实际分量和战略价值了。”程度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洞悉世情的冷静,“叶、陈两家,一南一北,格局宏大,他们的核心利益和关注点,远非一个汉东所能局限。”
“赵家说起来算是后起之秀,但其奠基的老领导级别有限,且早已仙逝,导致赵家的根基始终局限于汉东一隅,未能完成向更广阔平台的跨越。”
“如果立春同志早年能被调往异地任职,经历不同环境的锻炼,再进入中枢,或许能打开新局面,但历史没有如果。“
”在叶、陈两家看来,赵家更多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地方实力派’,而非不可或缺的核心盟友。”
“牺牲掉赵家,固然会损失一些利益,会有些许不快,但绝不至于让他们伤筋动骨,更不值得他们为此与势头正盛的王家全面对抗。”
经过程度这番抽丝剥茧的分析,高育良终于彻底明白,为什么上面动赵立春会如此“毫无顾忌”了。
赵家看似枝繁叶茂,实则外强中干,在更高层面的博弈中,已然成了一枚可以舍弃的棋子。
想通了这一点,一股寒意从他心底升起——他们,尤其是祁同伟,与赵家,或者说与赵瑞龙,绑定得太深了!
“看来,我们必须加快行动速度了!”高育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他看向程度,目光锐利,“程度,你能不能打听到更具体的时间表?上面究竟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具体的时间点,目前还无法确定,这种核心决策的保密级别太高。”程度遗憾地摇了摇头,但语气十分肯定,“不过,根据各种迹象判断,行动应该就在近期,快了!老师,老学长,我们现在最关键的是要保住赵瑞龙!只要赵瑞龙不开口,立春同志那边……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或者至少能维持住表面的稳定。”
在他心里,对赵立春的评价是复杂而客观的。
抛开其晚节的污点不谈,汉东省能有今日的经济规模和发展成就,
赵立春在主政期间大刀阔斧的改革和强力推动,确实居功至伟。
他是一个有能力、有魄力、也有历史担当的领导。虽然犯了错误,触碰了红线,但在程度看来,其功过相比,或许罪不至此。
然而,政治的残酷就在于,一旦成为棋盘上的弃子,往往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风暴彻底降临前,尽力为老师和自己这一系,争取到最大的缓冲空间和生存机会。
........
省委组织部部长吴春林手里拿着一份薄薄却重若千钧的红头文件,步履沉稳地走进了山水庄园深处一栋不对外开放的独立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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