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回到住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清醒。他第一时间召来了祁同伟和程度,不过程度远在吕州,需要一些时间,他先找祁同伟两人围坐在书房那套厚重的红木沙发上,气氛凝重。
“同伟,以后的路,老师恐怕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事事为你谋划,步步陪你走了。”高育良看着自己这位大弟子,语气复杂,带着嘱托,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往后的风风雨雨,更多地要靠你自己去闯了。”
“老师,您说什么呢,您永远是我的老师!”祁同伟先是表了句忠心,随即脸上压抑不住的兴奋之色就涌了上来,他身体前倾,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老师,沙书记……沙书记他真的向上面推荐我,出任主管政法的副省长,还能继续兼任公安厅厅长?这是真的吗?”
这消息对他而言,简直是天降甘霖!意外,巨大的意外!他为之奋斗、甚至不惜放下尊严去钻营了多年的副省级门槛,竟然在老师即将退下,自己几乎不抱希望的时候,以这样一种方式突然降临了。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话!”高育良看着祁同伟那几乎要手舞足蹈的得意表情,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他猛地一拍沙发扶手,厉声呵斥道,“一点城府都没有!喜形于色,是官场大忌!”
“老师……我,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在您面前,我才这样的。”祁同伟被吓了一跳,连忙收敛笑容,有些委屈地分辩道。
“哼!高兴?我告诉你,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高育良余怒未消,语气冰冷地训诫道,“古人云:‘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这句话你给我牢牢记住!另外,你要清醒地认识到,不管是分管政法的副省长,还是公安厅厅长,你都是在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之下工作,你的权力性质、工作职责,本质上并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核心还是要服务大局、服从指挥!这个根本原则,你必须要搞清楚!”
“是!老师教训的是!学生一定谨记在心!”祁同伟立刻挺直腰板,恢复了严肃的神情,但眼神里的喜色依然难以完全掩盖,“无论到什么位置,我都坚决听从老师的指挥!”
高育良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过来的。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程度还没到,便决定趁这个间隙,解决最棘手的问题。
“对了,同伟,”高育良的声音再次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如刀,直刺祁同伟,“趁程书记还没到,我问你,山水庄园那边的事,你到底处理干净了没有?高小琴,你安排送走了吗?”
“这个……老师……”一提到高小琴,祁同伟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闪,语气也变得支支吾吾,充满了为难。
“怎么?到现在还没把人送走?!”高育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失望,“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立刻,马上,把高小琴送走!送到一个绝对安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你是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老师……不至于吧?现在形势不是一片大好吗?沙书记都推荐我了……”祁同伟试图辩解,他内心深处实在舍不得高小琴的温柔体贴和那份难得的理解。
一想到要把高小琴送走,回去面对那个日益刻薄、只会用家庭背景压他的梁璐,他心里就像堵了一团棉花,憋闷得难受。
“不至于?!”高育良气得差点笑出来,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祁同伟,一字一句地说道,“祁同伟!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副省长的位置了?!你是不是觉得现在就已经高枕无忧了?!”
他指着祁同伟的鼻子,下达了最后通牒:“我告诉你,在我代表组织正式找你进行任职谈话之前,如果你还没有把高小琴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地送走,让她彻底从汉东消失!那么,我看这个谈话也不必进行了!你这个副省长,也趁早别想了!”
高育良的话如同冰水浇头,让祁同伟瞬间从狂喜中清醒过来,脸色变得煞白。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老师绝不是在开玩笑,那个叫高小琴的女人,已经成了他仕途上最危险的一颗定时炸弹。
“好,好,老师,我听您的,我尽快安排把她送走。”祁同伟见高育良动了真怒,不敢再犹豫,连忙应承下来。但他脸上依旧带着深深的顾虑,压低声音道:“可是……赵瑞龙那边……我们该怎么交代?他恐怕不会轻易答应。”
祁同伟对赵瑞龙的畏惧是发自内心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赵瑞龙背后站着虽然退下但余威犹存的赵立春,更因为赵瑞龙本人手中就掌握着大量能让他祁同伟身败名裂、甚至锒铛入狱的把柄。
从山水庄园的灰色收入,到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赵瑞龙那里都有记录。
某种程度上,他把高小琴放在山水集团,除了私情,也未尝不是一种交给赵瑞龙的“人质”,以示自己与赵家捆绑的决心和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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