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彻底的混乱!
人类的怒吼、垂死的哀嚎、兵刃撞击的刺耳锐响、钝器砸碎骨头的闷响……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冲击着耳膜,也冲击着理智。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盖过了泥土和焦糊的气息。
默夫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被混乱的人潮裹挟着,身不由己。他手中的剑本能地挥舞格挡,将劈砍过来的锄头、捅刺过来的草叉荡开。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远非这些毫无章法的农民可比,但他始终留有余地,剑锋避开了要害,多以击打手腕、磕飞武器为主。
他不想杀人。
尤其是杀这些被逼到绝境、只是为了夺回一口活命粮食的可怜人。
“挡住!结阵!向我靠拢!”默夫声嘶力竭地大吼,试图将身边陷入慌乱、各自为战的士兵重新组织起来。混乱的散兵游勇只会被疯狂的人海淹没,只有结成紧密的阵型,才有希望稳住阵脚,甚至……突围。
大牛听到了他的呼喊,怒吼一声,如同发狂的熊罴,用宽阔的肩膀和沉重的戟杆撞开几个扑上来的农民,奋力向默夫靠拢。另外几个平时还算听令的老兵也下意识地向声音来源聚拢。
但更多的人已经杀红了眼,或者吓破了胆,根本听不进任何命令。
狗子尖叫着,手中的刀胡乱劈砍,脸上身上溅满了鲜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完全陷入了癫狂的杀戮状态,一边砍一边歇斯底里地叫骂:“杀光你们这些刁民!反贼!敢反抗!都得死!”
他的疯狂反而吸引了不少农民的仇恨,好几把农具同时向他招呼过去,一个亲兵拼命替他挡了一下,自己却被一把锈蚀的草叉刺中了肋下,惨叫着倒地。
孙军官则完全没了刚才叫嚣的威风,脸色惨白如纸,在两个亲兵的拼死护卫下,狼狈不堪地向后躲闪,只想尽快逃离这个人间地狱。他甚至想抢一匹马,但受惊的马匹早已嘶鸣着跑远了。
“废物!”默夫瞥见孙军官的丑态,心中暗骂,但此刻也顾不上他。
农民们的进攻虽然混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同归于尽的疯狂。他们根本不顾自身伤亡,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立刻踩着同伴的尸体和鲜血继续扑上来!用牙齿咬,用头撞,用指甲抠!那种被逼到绝境的绝望和仇恨,化作了最原始也最可怕的战斗力。
一个年轻的士兵,大概是刚补充来的新兵,看着一个被劈开了半边脸颊、却仍瞪着眼睛向他爬来的农民,吓得精神崩溃,丢下武器转身就跑,却被脚下尸体一绊,摔倒在地上,瞬间就被几把锄头砸成了肉泥。
又一个老兵,经验丰富,刺倒了两个农民,却被一个从侧面冲过来的老汉死死抱住了腿,动弹不得,随即被另一把菜刀砍中了脖颈,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嗬嗬了几声便栽倒在地。
死亡每时每刻都在发生。鲜血浸透了干燥的土地,形成一片片令人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泥泞。残破的肢体、丢弃的武器、仍在抽搐的尸体……将这片村口空地变成了真正的修罗场。
默夫的心在滴血。这些人,无论是士兵还是农民,本不该如此死去!他们本可以是田地里的农夫,是市井中的小贩,是父母的孩子,是妻子的丈夫!可现在,却在这荒谬的“征粮”任务中,如同野兽般互相撕咬,最终变成这满地狼藉的尸块!
“头儿!不行了!顶不住了!人太多了!”大牛喘着粗气,他身上也挂了几处彩,皮甲被划开好几道口子,幸而未伤及要害。他挥舞着长戟,勉强护住默夫的一侧,但面对潮水般涌来、仿佛无穷无尽的农民,他也感到了力竭和绝望。
默夫环顾四周,自己身边勉强聚拢了十来个士兵,结成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小型圆阵,且战且退。而周围,还有更多士兵在各自为战,不断被分割、吞噬。农民的人数虽然也在锐减,但他们那股疯狂的势头丝毫未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默夫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决绝。他知道,必须下狠手了!必须用最残酷、最有效的手段,瞬间震慑住这些已经疯狂的农民,才能为剩下的人争取到一线生机!
他看到了那个仍在疯狂叫嚣、吸引火力的狗子。也看到了几个似乎是带头冲锋、最为悍勇的农民汉子。
“大牛!护住我左翼!”默夫厉声喝道。
话音未落,他身形猛地向前一窜,如同鬼魅般避开一把砸来的木棍,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噗嗤!
一颗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正是那个冲得最凶、刚才一锄头砸碎了一个士兵脑袋的壮硕农民!他无头的尸体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跑出两步才轰然倒地,颈腔中的鲜血喷起老高!
这突如其来、精准而残酷的一剑,瞬间让周围疯狂的人群为之一滞!所有人都被这血腥的一幕惊呆了!
默夫没有丝毫停顿!剑光再闪!
又是两个冲在前面的农民汉子,喉咙几乎同时被割开,捂着喷血的伤口,难以置信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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