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幽王庭的盟约,在风雪与篝火中,以最古老的歃血方式订立。
昭凰指尖逼出一滴蕴含着金红色光华的鲜血,滴入盛满烈酒的玉碗中,耶律洪基亦然。
两人举碗,对饮而尽,象征着两国关系开启新的篇章。
次日清晨,风雪停歇,久违的冬日暖阳洒在王庭的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昭凰的使团已整装待发。
耶律洪基携太孙耶律宗真及一众贵族亲自相送,气氛比昨日歃血时缓和了许多。
“公主此行,不仅带来了和平,更解开了本王心中一个结。” 耶律洪基望着昭凰,语气比昨日真诚了不少,那份草原王者的豪爽似乎也去掉了些许伪装,“齐秀那孩子,自幼丧父,是本王看着长大的,性子倔强,却最是重情。她既然认定了西凤太子,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纵有万般不舍,也只愿她余生喜乐安康。”
昭凰骑在白色的骏马上,阳光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淡金。
她微微颔首,回应道:“单于爱侄之心,本宫感同身受。齐秀在西凤,并非孤身一人。太子待她真心,我父皇母后亦怜她身世,视若己出。本宫既已承诺,必当践行。她在西凤,绝不会受半分委屈。”
这时,太孙耶律齐鸣驱马向前几步。
他面容俊朗,眼神清亮,少了昨日的审视,多了几分属于兄长的恳切。
他对着昭凰郑重地抱拳一礼:“昭凰公主,昨日皇叔言语若有冒犯,还望公主海涵。实在是……听闻舍妹在西凤处境,心中焦虑,难免失态。”
他抬起头,目光坦诚:“齐秀自幼便与我最是亲近。她小时候性子活泼,最爱跟在我身后骑马射箭,后来……经历变故,性子沉静了许多。她远嫁西凤,我这个做兄长的,未能护她周全,已是愧疚。如今得知她在西凤有公主与太子殿下照拂,齐鸣……感激不尽。” 他的话语中带着真挚的情感,让人动容。
昭凰看着耶律齐鸣,能感受到他对妹妹的深厚情谊。她语气缓和,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太孙殿下与齐秀兄妹情深,令人感动。请放心,西凤便是齐秀的家。待太子登基,她便是尊贵的懿贵妃,太子的第二位子嗣也将归于她的名下,承欢膝下,地位尊崇,无人可撼动。本宫可以保证,她在西凤得到的尊重与关爱,绝不会少于在北幽之时。”
耶律齐鸣真闻言,眼中闪过欣慰与释然,再次拱手:“有公主此言,齐鸣便安心了。他日若有机会,齐鸣定当亲赴西凤,一则探望齐秀,二则……也真心想与西凤太子殿下结交一番。北幽与西凤若能永结盟好,于我两国百姓,皆是福祉。”
耶律洪基看着孙子与昭凰的对话,脸上露出了些许真正的笑意。
他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好!既然如此,我北幽便与西凤真心合作!公主放心,本王即刻下令,撤回所有与南溟的暗中联络,边境之上,绝不会再有一兵一卒擅自越界!耶律祁与萨仁,依约由西凤囚禁十年,以示惩戒!北幽的诚意,天地可鉴!”
他顿了顿,看向昭凰,眼神变得深沉了些:“只望公主亦能记住今日之言,护我北幽明珠,一世无忧。如此,我耶律洪基,便认西凤这个朋友!”
“一言为定。” 昭凰郑重点头,阳光下,她眉心的凤纹流转着庄严的光华,“北幽的诚意,西凤收到了。愿此盟约,如这雪山上的磐石,坚固长久。”
双方又寒暄片刻,昭凰便率队启程。
青垣依旧沉默地护卫在侧,只是在离开前,目光与耶律洪基有瞬间的交汇,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对当前局面的一丝认可。
望着西凤使团远去的身影,耶律齐鸣轻轻吐出一口气,对耶律洪基道:“祖父,昭凰公主……真不愧是拥有凤凰血脉之人。”
耶律洪基眯着眼,看着那逐渐消失在雪原尽头的队伍,缓缓道:“确实不同。杀伐果断时有,但重诺守信,亦有担当。齐秀有她庇护,是福气。” 他转头看向孙子,“齐鸣,你看清了,与这样的盟友相交,远比相互猜忌、暗中算计来得稳妥。南溟洛千嶂……不过是跳梁小丑,难成气候。真正的棋手,已经开始落子了。”
耶律宗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南溟·女帝宫中
与北幽逐渐明朗的局势不同,南溟行宫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这里虽是洛倾城自幼长大的故国宫殿,此刻却弥漫着背叛与硝烟的气息。
洛倾城,如今更确切的身份是东溟的太后,她看着手中那份由东溟镇海卫加急送来的战报,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战报不仅详述了赤岩关大捷,更附上了镇南王洛千嶂如何刚愎自用、无视副将劝阻,一意孤行踏入煦儿设下的陷阱,导致南溟精锐损失惨重的细节。
“混账!”她终于忍不住,将战报重重拍在紫檀木案几上,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牵扯到初愈的伤势,带来一阵闷痛。“为了他一己私欲,为了那点可笑的权柄,竟敢真的对煦儿动兵!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女帝,还有没有血脉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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