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历史 > 醉剑江湖 > 第19章 纸短祸长时

醉剑江湖 第19章 纸短祸长时

作者:小九点九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27 09:20:41

元宵刚过的江州城还浸在残雪未消的寒气里,官道上的马蹄声却像劈碎晨雾的利刃,惊得沿街挑着的灯笼纸簌簌作响。

范如玉正站在安抚司后宅的廊下,看着绿芜将最后一筐药草搬进暖阁——这些是要给屯田营伤兵熬的,忽听得前院传来门环急叩声,震得窗棂上的冰花簌簌落了两片。

夫人,柳中丞到了!门房老周的声音带着颤音,带着御林军,把衙门围得水泄不通!

范如玉的手在药筐上顿了顿。

柳仲礼是御史中丞,主和派的笔杆子,上回在都堂论战时,他那支笔能把主战的奏疏批得比废纸还不如。

她扯了扯披风,刚转过影壁,就见正堂台阶下站着个穿绯色官服的身影,腰间鱼符在冷光里泛着青,正是柳仲礼。

他身后二十几个带刀兵卒,甲叶相撞的声响像碎冰碾过石板。

正堂门一声被推开,辛弃疾从里间出来,月白直裰外只披了件素色鹤氅,发冠未正,显然是从书房急急赶来。

他站在门槛处,目光扫过满院兵卒,声音沉得像压着块青铁:柳大人这是...

辛安抚。柳仲礼从袖中抽出黄绢,抖开时带起一阵风,奉圣谕宣你。

范如玉的心跳漏了一拍。

圣谕用黄绢,向来是极重的事。

她往前挪了半步,见柳仲礼的手指在私通北谍,藏匿金国密使,图谋作乱几个字上顿了顿,尾音里带着点冷笑:着即软禁府中,待查。

正堂里的炭盆爆了个火星。

辛弃疾的指节捏得泛白,却没急着反驳,只问:所据何证?

柳仲礼挥了挥手,身后书吏捧上个檀木匣。

匣中取出的纸页泛黄,墨迹斑驳,范如玉凑近了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辛某已布忠义营,只待北军南下,即为内应,末尾那方弃疾私印的朱红,刺得她眼疼。

这是从建康驿馆查获的金国密信。柳仲礼的指甲敲了敲纸背,辛安抚不妨认认笔迹?

辛弃疾接过信纸,指腹轻轻抚过纸面。

范如玉见他睫毛微颤——那是他沉思时的惯常动作。

果然,他突然抬眼:这纸是端州新贡的。

端州贡纸?柳仲礼挑眉。

《宋会要·文房四宝》载,端州岁供不过三百刀,今岁尚未入库。辛弃疾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这纸的竹纹细得像秋蝉翼,分明是明年春才会造出的新纸。他将信纸递回,北人纵能仿我笔迹,却仿不得大宋贡纸的时令。

院外突然传来喧哗。

范如玉掀帘望去,只见数十个屯田营役夫挤在衙门口,张五郎攥着锄头,脖子涨得通红:辛大人带我们种粮练兵,咋就成反贼了?兵卒举着长枪拦人,人群推搡间,有人的粗布褂子被扯破,露出里面补丁摞补丁的里子。

回屋。辛弃疾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怔。

他转向柳仲礼,声音放得极缓:柳大人要软禁,某自当配合。

只是这些百姓,莫要伤了。

柳仲礼冷笑:辛安抚倒会收买人心。他挥挥手,兵卒们开始封锁前后门,刀鞘撞在门框上的闷响里,范如玉听见辛弃疾低声道:去后宅,把约法、名册、账本都收进你陪嫁的檀木匣。

夜来得极快。

范如玉蹲在妆奁前,将《义军约法》三章、忠义营名册、农器局账本层层裹上丝帛,塞进陪嫁檀木匣的夹层。

绿芜举着烛台在旁,火苗映得她眼眶发红:夫人,他们这是要...要毁了大人的心血。

毁不了。范如玉将最后一本账册按实,但得有人把真相送到临安。她转身从妆台抽屉里取出几封旧奏书,与那封并排放在案上。

旧奏疏的印泥是青褐色的,密信上的朱红却鲜得刺眼——辛弃疾的印泥向来是户曹按例配发的,青褐里掺着松烟,哪来的这般艳红?

绿芜,取我那身月白绫子衫。范如玉解开发髻,乌发垂落间,她瞥见铜镜里自己的眼睛,亮得像寒夜里的星子,我要扮作商妇去临安。

夫人!绿芜急得要跪,那柳仲礼的人守着城门,您这一去...

我若不去,谁替千百流民说句话?范如玉按住她的肩,你留封信给大人,就说梅开三度,必归她从腕上褪下翡翠镯子,这是当年我嫁他时,母亲给的压箱底,到了临安找辛伯的族亲,他们会照应。

后宅的角门开了条缝。

范如玉裹紧斗篷,刚要跨出去,忽听得身后有人唤:如玉。

辛弃疾站在廊下,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手里攥着那封,指节泛白:此去如入虎穴。

夫君守内,我走外。范如玉走到他跟前,替他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你看那忠义营的八百个指印,看那屯田营的千亩新绿——这些,总得有人护着。

辛弃疾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全是冷汗:等你回来,我们去看庐山的雪。

范如玉抽出手,转身融入夜色。

角门外早备了艘乌篷船,船家是辛伯的远房侄子,见了她只点头,篙一点,船便往长江上游去了。

转运司衙门的花厅里,赵?举着酒盏的手在发抖。

周文通刚把伪造密信的底稿投进炭盆,火苗地窜起来,映得他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赵大人好手段。柳仲礼斜倚在软榻上,指尖转着茶盏,陈相说了,事成之后,得让辛某自尽以谢天下

赵?的酒盏掉在地上。

他干笑两声:刘某早备了寒毒,掺在每日的饮食里,三月后咳血而亡,外人只当是痨疾...

周书吏?柳仲礼突然抬眼。

周文通正盯着炭盆里未燃尽的残纸发怔,闻言打了个激灵:小的...小的一切听大人安排。他袖中那页私藏的残稿硌得手腕生疼——上面有他仿辛弃疾笔迹时写错的字,多了一钩。

辛弃疾被软禁在书房里。

案头的《孟子》翻到富贵不能淫那页,他却合了书,闭目静坐。

过目不忘的本事在此时像开了闸的江水,数月来的奏疏、用的纸张、印泥的批次、封缄的方式,一一在脑中闪过。

他想起《九边图志》里写的金国密信格式:押角暗纹、骑缝章,这两样上都没有——北人哪里知道,大宋边报的密件,连折痕里都藏着暗号?

窗纸被风刮得响。

辛弃疾睁眼,见窗外有个扫雪的老仆,竹扫帚在地上划出半朵梅花。

他走到窗前,老仆抬头,竟是辛伯。

夫人已离江州。辛伯的声音像沾了雪,绿芜留信:梅开三度,必归

辛弃疾望向院中那株老梅,枝头正绽着数朵新蕊,雪压得枝子弯了,花却仰着脸,红得像要烧起来。

他忽忆起祖父辛赞临终前的话:梅寒而花,人困而志。

烛火爆了个灯花。

辛弃疾提笔在《贞观政要》的书页间写下:纸可伪,时不可违;心可欺,天不可罔。墨迹未干,他又添了行小字,把赵?、柳仲礼、周文通三人的行迹串成线——构陷需要密报,密报从何而来?

安抚司里,定有内鬼。

风雪越下越急。

辛弃疾推开窗,任雪花落在手背上。

他望着东南方的天空,那里是临安的方向,是范如玉此刻行船的方向。

风里传来更鼓响,三更了。

他摸了摸藏在书页里的破绽录,十二处漏洞,每一处都像淬了毒的剑——这一局,不是洗冤,是反杀。

后宅的角门还留着道细缝,雪花飘进来,落在范如玉留下的翡翠镯子上,泛着幽绿的光。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