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鼎记 第7章 皮岛危机（上）

乾年清宫东暖阁

朱由检正坐在御案前自己审阅袁崇焕上呈的密报，年前携带皇帝拨付的饷银已尽数下发下去，目前前线的将士已收拢军心，整肃军纪撤罚了一批将官。

目前整军已开展正常训练，对于将领做了调整，祖大寿任先锋总兵，挂征辽前锋将军印，目前镇守锦州，满桂任总兵驻守宁远城，赵率教任总兵随袁崇焕驻守上海关，其中特别提到了两个将领，一是任督都佥事的何立刚，廉洁勇毅可堪大任。一是祖大寿的外甥小将吴三桂目前在军前历练，此小将勇力无双实乃军中翘楚。此外辽东依然沿用孙承宗的策略广召辽人扩充军备，‘以辽土养辽人、以辽人守辽土’，军中正在打造一支以辽人为主的骑兵部队，这些辽人士兵战斗意志坚强，和后金有血海深仇，每逢战必死战不退，目前人数有限。现已在宁远和锦州地区都设置了铸炮厂和火药厂，急需铁、铜、煤炭，另外还需大量的工匠。城防也已在加固中只是缺乏砖石木料还待解决。最后袁崇焕还提到一条信息，近来建奴动作频繁，常常派兵滋扰，朝鲜方向建奴也有大军调动，值得关注。

朱由检看完后细细思量起来，‘时间上，建奴结束第一次朝鲜战争结束没有多久，获利颇多，应该还在消化战利品，近期应该不会有大的军事先动，不过小心为上，还是要多多注意’，想到这里马上吩咐王承恩：“去，给袁崇焕去信让其密切关注建奴的动向，随时做好军队出动的准备，所需人员物资朝廷正在筹措”

崇祯想了一下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亲自给登莱的袁可立及皮岛的毛文龙都写了信。

几名密使驰出京城带着盖着御前密印的信函，一是前往了登莱巡抚衙门，二是去了辽东，三是直接通过秘密渠道，将信送到了皮岛总兵毛文龙的手中。

信曰：“东江镇乃辽东腹背之刺，朕所深倚。近闻建虏异动，恐有跨海之谋。卿当整饬舟师，严加戒备，广布哨探，勿使虏骑踏浪而来。皮岛安危，系于卿身，切切。”

毛文龙览毕，随手将密信掷于案上，对身旁副将笑道：“小皇帝深居九重，倒操心起海路来了。我毛文龙在皮岛经营八年，奸虏那些旱鸭子，何时敢下海犯我？”

他走到帐外，指着港内林集的战船和岸上连绵的营垒，傲然道：“我有精兵两万，战船三百，朝鲜供我粮饷，旅顺、广鹿诸岛皆我犄角。皇太极若敢来，正好让他尝尝我‘毛家军’的厉害！”

副将谄媚道：“大帅威震东海，建虏闻风丧胆。只是皇上既然特意提醒……”

毛文龙摆手打断：“不过是少年天子求个心安罢了。传令下去，各岛例行巡哨便是，不必大惊小怪。”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轻蔑地将密信归档的同时，另一封同样笔迹的密信，正静静躺在登州水城内的书案上。须发皆白的袁可立与一身戎装的孙元化并肩而立，反复研读着密信上的每一个字：

“着登莱巡抚袁可立、登州参将孙元化：速拣选精锐，编练一旅舟师，务求精悍。火炮、舟船皆从优配给，三个月内，朕要见到一支可出海试练之师。此乃密旨，勿泄。”

孙元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袁公，皇上这是要我们打造一把海上的利刃啊！”

袁可立思量着：“就不知这海面刚刚解冻，贱奴会不会有所行动？”

孙元化在旁答道：“敌奴，陆上骁勇，海上他们可没有这个本事，况其并没有水师舰队，不会对我登莱造成任何威胁的。”

袁可立抚须沉吟：“据报敌奴在铁山一线练兵备战举动不明，就怕目标不是他处而是向着毛文龙去的，毛文龙所据的皮岛孤悬海外，离陆地又近，敌奴如果跨海去攻不是没有可能的，这毛文龙虽勇，但却过于骄横。皇上此举，怕是已料到东江镇靠不住了……”

“元化，不可能战船齐备，你安排两条能战之船明日就往皮岛方向进行巡防，记住多带火药。”

孙元化领命前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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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沈阳，后金汗宫内，皇太极正与诸贝勒议政，目光锐利如鹰。

年前拔除皮岛这个钉子的方略已经定下，现在各方的情报都在汇总过来，首先，贝勒阿敏已率正蓝旗精锐进驻义州、安州，他们打这联合巡防’之名，已经控制要道，切断朝鲜对皮岛的陆路支援，粮船已征调到位。朝鲜国王李倧敢还真的被吓怕了，没敢说半个“不”字，配合的还挺好。

皇太极听到这里冷冷的“哼”了一下，显出了对朝鲜国王的鄙视。

再有多尔衮已经在铁山一线操练水师，阵仗搞的挺大，大军即将水陆并进的消息已传了出去。范文臣也已回话，已在皮岛之上买通了三名参将，就等大军一到做为内应。

听到这里皇太极突然发声，“就等雷霆一击了！，岳托、硕托命你等率死士乘小船趁夜突袭。记住，此战不要俘虏，不要缴获，只要毛文龙的人头！我要让明朝皇帝知道，这辽东的海面，究竟是谁家天下！”

众贝勒兴奋地捶胸领命：“大汗英明！毛文龙那厮定然想不到，我们会突然渡海！”

范文程却微微蹙眉：“大汗，登州方面……袁可立老成谋国，孙元化精通火器，若他们及时来援……”

皇太极傲然一笑：“明朝小皇帝刚刚即位，内部倾轧正酣。等他的援军赶到，皮岛早已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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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岛上，毛文龙正在总兵府大宴将士。美酒飘香，歌舞升平，全然不觉一张天罗地网正在缓缓收紧。

而在登州水寨内，孙元化正亲自挑选了两只新式战船，携带改良后的红夷大炮做着出发前的准备。

海风卷着冰屑，在辽东半岛上空呼啸。一场决定东海命运的风暴，正在解冻的海面下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