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9年夏末的深圳,空气里浮动着咸湿的海风味。
前海跨境电商产业园的玻璃幕墙被烈日烤得发烫,陈姐的直播间却比外面更闷——补光灯、手机支架、堆成小山的样品箱,把十平米的空间挤得像个蒸笼。
“家人们!最后十分钟!”陈姐抹了把额角的汗,举着手机对准镜头,声音带着快哭腔,“法国买家又发消息了!说咱这批安吉白茶的数字人民币付款,都卡三天了!再不到账,货压在鹿特丹港,运费都够再买半车茶!”
她身后的货架上,贴着“数字人民币跨境收款”的红底黄字海报,此刻却显得有些刺眼。
助理小吴手忙脚乱调着打光,手机支架“哐当”砸在桌角:“陈姐,不是我们不尽力!央行那边说,欧洲那边的清结算节点跟咱们接口对不上,钱在半道上‘卡壳’了!”
他翻出聊天记录,给镜头外的运营总监看,“您瞧,买家催款消息都刷屏了!有个老客说再不到账就不买了,还晒出其他平台的同款茶链接!”
消息传到前海跨境金融实验室时,沈逸风正站在弧形大屏前。
屏幕上,全球数字支付链路像团乱麻,欧洲区域的节点红得刺眼,像根扎进肉里的刺。
空调冷风掀起他藏青衬衫下摆,他却浑然不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指腹在胡茬上蹭出细微的沙沙声。
“链路卡在哪?”他转向技术团队。
数字货币研究所的李所长抹了把额头的汗,下意识拽了拽皱巴巴的领带:“问题出在最后一步清算。咱们用的‘语言’和人家欧盟银行不一样,报文格式对不上,中间缺个‘翻译器’。”
“再加上他们人工复核环节多,跟咱们的高铁撞上牛车似的,根本跑不快。”他指节敲了敲屏幕上的链路图,“就像你寄信,咱们用中文写地址,人家非要看英文,还得盖俩章,能不慢吗?”
穿西装的罗杰——欧洲清算银行代表,皱着眉指尖敲击桌面,金发下的额头渗出汗珠:“沈先生,不是我们故意卡。各国监管规则像道墙,银行内部流程又得层层签字……”
“上次测试,光身份验证就卡了四小时。哎,这接口对不上是真头疼。”他端起咖啡杯,杯沿沾着口红印,应该是刚才和团队讨论时太急碰翻了。
实验室的冷气开得更足了。
沈逸风没接话,径直走到主控台前,拉过转椅坐下。
他戴上磨旧的皮质操作手套,指尖在虚拟键盘上翻飞,屏幕上代码如瀑布般滚动。
键盘声噼啪作响,混着空调的嗡鸣,像场无声的战役。
“他们要‘翻译器’,咱就造一个。”他头也不抬,声音沉稳,“在咱们报文头加个适配层,把‘中国话’自动转成‘欧洲话’。”
“再绕过他们的人工环节,直接把两边后台算账的系统连起来——就像给两国高铁修条专用轨道。”他停顿片刻,指节敲了敲屏幕上的欧洲节点,“就像当年在信用社,老乡拿存折来取钱,咱不能让他跑十里地,得把服务送到村口。”
李所长眼睛亮了:“那得拿到对方后台直连接口权限吧?这得靠外交……”
“我去谈。”沈逸风敲下最后一个指令,摘下手套,指腹蹭了蹭屏幕边缘,“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把‘效率’和‘安全’的账算清楚,总能说服对方。”
接下来三天,实验室的灯就没灭过。
沈逸风带着团队啃下了七国央行的接口文档——那些打印出来的A4纸堆成小山,边角都被翻得卷了毛,像被反复揉搓的旧书。
技术员小王熬红了眼,盯着模拟链路测试界面直揉太阳穴,咖啡杯底结着褐色残渣:“沈老,法国那边的测试节点还是报错……”
他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我盯着屏幕都快成斗鸡眼了,这代码比我家那台老缝纫机还难伺候。”
“再调三次参数。”沈逸风递给他一杯浓咖啡,杯壁凝着水珠,“就像当年在信用社对账,错一分钱都得抠出来。”
他指节敲了敲屏幕上的链路图,“你看,这节点卡壳的位置,像不像鞋带打了个死结?咱们得找到那个结,慢慢解开。”
他转身从抽屉里摸出块巧克力,塞给小王,“补充点能量,咱们跟这死结耗到底。”
第四天凌晨两点,小王突然拍着桌子喊:“通了!卢森堡节点响应了!报文过去,秒级返回!”
大屏幕上,那条欧洲链路的红色警报“唰”地变成绿色光流,像条苏醒的河流。
李所长一拍大腿,撞翻了桌上的马克杯,咖啡溅在文档上,他也不在意;
罗杰盯着屏幕,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露出里面绣着银行logo的衬衫。
三天后,陈姐的直播间炸了。
她举着刚拆封的快递——里面是欧洲买家寄来的“付款成功”电子凭证,手机屏幕上明晃晃显示:“数字人民币跨境收款,到账时间:12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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