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死一般寂静。
上千名工人,上千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何雨柱。
愤怒、疑惑、鄙夷、错愕……种种情绪交织在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
借锅?
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在这场关系到全厂上万人生计的对峙中,他何雨柱,技改办的何主任,事件的中心人物,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谁家有大铁锅?
他疯了?还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耍?
站在桌子上的工会主席刘海,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他刚想举起喇叭怒斥何雨柱妖言惑众,扰乱视听。
可何雨柱的眼神,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就像看路边的一块石头,却让刘海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杨厂长也懵了,他绝望地看着何雨柱,嘴唇哆嗦着。
完了,这小子是不是被吓傻了?这下彻底完了!
人群外的李副厂长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满脸的不可思议,随后,那不可思议变成了狂喜。
“哈哈哈哈……”他再也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疯了!何雨柱这个蠢货,绝对是疯了!
他这是自取其辱!
然而,人群中,一个声音弱弱地响了起来。
“我……我家有,食堂的,大铁锅,能炖一头猪那种。”
说话的是食堂的马华,他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脸的惶恐和茫然。他不知道师傅要干嘛,但他本能地选择服从。
“还有我,主任,我家煤气罐是满的!”一个技改办的年轻技术员也跟着喊道。
何雨柱点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去,搬来。再拉两张桌子拼上,就放这儿,厂门口。”
“再派几个人,去后厨把咱们昨天刚进的五花肉、黄酱、甜面酱、大葱、黄瓜、心里美萝卜,都给我搬过来!”
“面呢?”
“面管够!后厨的面粉堆成山!”马华扯着嗓子回应。
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一场诡异的“后勤保障”行动,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对峙现场,有条不紊地展开了。
马华带着几个食堂的伙计,真的推着小车,把一口能当浴缸使的大黑铁锅吭哧吭哧地搬了过来。
煤气罐接上,桌子拼好,案板、菜刀、一盆盆的肉和酱料,整整齐齐地码在上面。
何雨柱脱掉外套,随手搭在伏尔加的车头上,只穿着一件白衬衫,拿起喇叭,夹在腋下,然后拿起那把锃亮的菜刀,开始切肉。
“哆哆哆哆哆……”
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切菜声,在死寂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切的不是肉丁,而是均匀的薄片,肥瘦相间,每一片都像是用尺子量过。
那手法,行云流水。
那神情,专注认真。
他不像是在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上做饭,倒像是在国宴后厨,准备一道惊艳四座的压轴菜。
工人们彻底看傻了。
这算什么?
示威?抗议?耍猴?
刘海站在桌子上,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他举着喇叭,却不知道该喊什么。
喊口号?人家在切肉。
控诉罪行?人家在热锅。
气氛,在一种极度诡异的走向中,慢慢发生了变化。
点火,倒油。
“刺啦——”
葱姜蒜下锅爆香的瞬间,一股霸道的香气猛地窜了出来,钻进每个人的鼻孔里。
接着,是肉片下锅。
肥肉被炼出油脂,瘦肉在高温下迅速收紧,那股肉香,带着致命的诱惑力,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弥漫。
许多工人都是天不亮就跑来这儿堵门,早饭都没顾上吃。
此刻,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咕噜……”
一声,两声,然后是此起彼伏。
人群中,一些人的表情开始变得不自然,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用愤怒的眼神掩饰自己的窘迫。
何雨柱将黄酱和甜面酱按比例调和,尽数倒入锅中。
“哗——”
酱香,肉香,油香,三种香味混合在一起,经过大铁锅的充分翻炒,升华成一种难以言喻的、能把人魂儿都勾走的浓烈香气。
何雨柱拿起长柄大勺,不紧不慢地搅动着锅里的酱汁,同时,他终于再次拿起了喇叭。
“各位师傅,兄弟们。”
他的声音通过喇叭传出来,没有了刚才的清冷,反而带着一股子热乎气。
“我知道,大家伙心里有气,有慌。怕丢饭碗,怕没饭吃。”
“我就问大家一个最实在的问题。”
他停下搅动的手,用勺子指了指厂里。
“咱们厂,多久没按时发过工资了?上个月的工资,发全了吗?这个月的,有着落吗?”
人群的骚动小了下去,许多人低下了头。
这是事实。
“不变革,不找新出路,别说保住铁饭碗了,不出一个月,咱们厂就得停产!到时候,是在座的上千号人一起回家喝西北风!”
“你们说,这碗饭,还保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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