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轧钢厂那扇见证了无数工人青春与汗水的铁皮大门,今日却被围得水泄不通。
黑压压的人头,一眼望不到边。
上千名工人,自发地聚集在这里,脸上带着被煽动起来的愤怒和对未来的恐慌。
几条巨大的白色横幅被高高拉起,上面用刺眼的红漆写着大字。
“坚决抵制资本家!保卫我们的铁饭碗!”
“谁敢卖厂,谁就是工人阶级的叛徒!”
“打倒工贼何雨柱!”
工会主席刘海,此刻正站在一张临时搬来的桌子上,手里拿着一个高音铁皮喇叭,脸色涨红,唾沫横飞。
“兄弟们!工友们!”
他的声音经过喇叭的放大,变得尖利而刺耳,回荡在厂区上空。
“我们是这个厂的主人!我们的父辈,我们自己,把一辈子都献给了这里!这里是我们的家!”
“可是现在!有人要拆我们的家!要把我们扫地出门!”
“那个姓娄的香港婆娘,还有那个被迷了心窍的何雨柱,他们签的不是什么合资合同,是我们的卖身契啊!”
人群的情绪本就处在爆发的边缘,被他这么一煽动,瞬间炸开了锅。
“打倒资本家!”
“不能让他们得逞!”
“刘主席说得对!”
几辆准备进厂运送焦炭和铁矿石的卡车,被死死堵在外面,司机探出头,看着这阵仗,吓得连喇叭都不敢按。
生产线上,机器的轰鸣声稀稀拉拉,最终彻底沉寂。
轧钢厂,这个共和国的工业骄子,在这一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停摆。
消息像雪花一样飞进了厂长办公室。
“厂长!不好了!工人们把大门给堵了!领头的是工会刘主席!”
杨厂长“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铁青。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
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秘书和几个科室干部连忙跟上。
当杨厂长赶到大门口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快步冲到人群前,抢过一个干部手里的喇叭,声嘶力竭地喊道:“大家静一静!听我说!我是杨树茂!”
看到厂长亲自来了,人群的喧嚣声小了一些。
但这点安静,很快就被更汹涌的质问声所淹没。
“杨厂长!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为什么要裁员?”
“我们都是厂里的老人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让我们下岗?”
“那个姓何的收了资本家多少好处,要把我们卖了?”
杨厂长被无数双愤怒的眼睛盯着,被无数根手指指着,只觉得头晕目眩。
这些面孔,他大都认识,有的是劳动模范,有的是技术标兵,昨天还对他笑呵呵的,今天却像是要吃了他一样。
“大家听我说!没有裁员!没有下岗!这都是谣言!”
他努力解释着,但他的声音在千百人的怒吼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谣言?刘主席都说了!白纸黑字写着呢!”
“我们不信你!你跟何雨柱是一伙的!”
愤怒的人群开始向前拥挤,几个保卫科的干事拼命拦着,才没让杨厂长被口水淹没。
杨厂长彻底慌了,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个厂长,在群情激奋的工人面前,是如此的无力。
他知道,这是李副厂长的手笔。
这一击,精准、狠辣,直击要害!
秘书艰难地挤到他身边,给他递话:“厂长,市里工业局……李副局长的电话,您快去接听吧。”
杨厂长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往办公室接了电话。
“喂,我是杨树茂。”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毫不客气的雷霆怒吼。
“杨树茂!你这个厂长是怎么当的?!合资项目刚刚签约,你就给我搞出这么大的**!你的政治觉悟呢?”
“现在国内外的记者都在盯着我们!你想让我们的改革开放政策,成为国际上的笑柄吗?”
“我告诉你,立刻!马上!给我平息事态!如果解决不了,你这个厂长就别干了!合资项目,我看也得重新评估!”
“啪!”
电话被重重挂断。
杨厂长拿着冰冷的话筒,呆立在原地,手脚一片冰凉。
完了。
全完了。
他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死局。
平息不了事态,他要被撤职,项目要黄。
可要怎么平息?跟上千名被煽动得失去理智的工人讲道理?
他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绝望。
……
与大门口的喧嚣和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副厂长的办公室。
他悠闲地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手里捧着那杯新泡的龙井。
窗户开着一条缝,外面鼎沸的人声传进来,在他听来,却比任何交响乐都要美妙。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
脸上,是抑制不住的、近乎扭曲的得意笑容。
杨树茂……何雨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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