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坏蛋是这样炼成的A 第59章 冰裂隙下的背叛与抉择

冲入沼泽的瞬间，脚下传来的并非坚实的冻土，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带着轻微弹性的脆弱感。封冻的冰面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淤泥与冰水混合的死亡陷阱。每一步踏下，都能听到冰层细微的“咔嚓”声，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裂。

子弹依旧在身后呼啸，打在冰面上，炸开一个个碗口大的冰坑，冰屑四溅，如同死亡的礼花。陆沉渊半抱着苏晚晴，几乎是拖着她在冰面上滑行，眼睛死死锁定着前方“夜莺”那飘忽不定、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夜莺”对这里的地形果然异常熟悉。她并非直线奔跑，而是以一种看似毫无规律，实则精准避开冰层薄弱区域的路线，在白色的死亡之舞中穿梭。她的速度极快，完全不像一个手臂重伤之人，那吊着的右臂此刻仿佛成了某种保持平衡的配重，让她在光滑的冰面上行动更加灵巧。

这更加深了陆沉渊的怀疑。但他别无选择，身后的狙击手和追兵不会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

“左边！避开那片颜色发暗的区域！”“夜莺”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声音在风雪的呼啸和枪声中显得断断续续。

陆沉渊依言猛扯着苏晚晴向右侧滑去。几乎在他们偏离原路线的下一秒，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在了那片颜色略深的冰面上！

“轰隆！” 一片直径近两米的冰面应声碎裂，露出下面翻滚着黑色冰水的深渊！冰冷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苏晚晴吓得脸色煞白，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陆沉渊眼神冰冷，他知道，“夜莺”不是在救他们，她只是在确保“货物”能安全送达某个地点。至于目的地是生路还是死局，尚未可知。

三人一前两后，在枪林弹雨和危机四伏的冰沼上亡命狂奔。追兵的叫喊声和引擎的轰鸣声（似乎有雪地摩托）从后方和侧翼包抄过来，包围圈正在迅速缩小。

“前面！跳下去！”“夜莺”突然指向右前方一道并不起眼的、被积雪半掩的冰裂隙喊道。

那裂隙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内部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仿佛巨兽张开的口器，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寒意。

跳下去？下面是哪里？是生路，还是万劫不复的冰窟？

陆沉渊猛地停下脚步，目光如炬，死死盯住“夜莺”的背影：“下面是什么？”

“夜莺”在裂隙边缘停下，终于转过身，兜帽被风吹开些许，露出她那张苍白而冷静的脸。风雪吹拂着她的发丝，她的眼神复杂难明，有决绝，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完成任务般的漠然。

“唯一的生路。”她语速极快，“下面是 interconnected（相互连通的）冰下河道，水流会带你们离开包围圈！信不信由你！”

她话音刚落，猛地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的、类似遥控器的东西，拇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上面的红色按钮！

“嗡——！”

一阵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声，突然从她身上传来！正是之前陆沉渊听到过的那个震动声！这一次，声音毫无掩饰，清晰可辨！

与此同时，陆沉渊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贴身收藏的那个来自“灰鲭鲨”船员的、已经沉寂的高频哨，内部那个微型接收器，竟然再次传来了极其微弱、但频率一致的共振！

是信号发射器！“夜莺”在主动发送定位信号！

她在召唤谁？！傅瑾行？还是“北极光”？

“你！”陆沉渊眼中杀机暴涨，匕首瞬间扬起！

但已经晚了！

“咻——轰！！”

一枚火箭弹或者说某种单兵制导武器，拖着炽白的尾焰，以惊人的精准度，猛地轰击在他们身后约百米处的冰面上！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冲击波裹挟着碎裂的冰块和淤泥，如同海啸般向四周席卷！整个冰沼都在剧烈震颤！

“咔嚓！咔嚓！咔嚓！”

连锁反应发生了！以爆炸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速度快的惊人！冰层正在大面积坍塌！

“跳！！”“夜莺”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自己率先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了那道漆黑的冰裂隙！

陆沉渊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的冰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塌陷，黑色的冰水翻涌而上，吞噬着一切！追兵的惊呼声和雪地摩托坠落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这片冰沼，马上就要彻底变成死亡沼泽！

没有时间了！

“抱紧我！”陆沉渊对着吓得几乎僵硬的苏晚晴狂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死死搂在怀里，然后向着那道仿佛通往地狱入口的冰裂隙，纵身跃下！

失重感瞬间传来！冰冷刺骨的空气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黑暗如同实质，瞬间吞噬了所有光线！

“噗通！”“噗通！”

先后两声落水声！冰冷到极致的冰水瞬间淹没了他们！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酷寒，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耳膜刺痛，肺部如同被瞬间抽空！

陆沉渊在入水的瞬间，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屏住呼吸，死死抱住怀里的苏晚晴，双腿奋力蹬踏，试图对抗水下暗流的拉扯。他能感觉到苏晚晴在他怀里剧烈地挣扎了一下，随即身体变得僵硬，显然是被这极寒和窒息感冲击得几乎失去意识。

不能晕过去！晕过去就完了！

他凭借着落水前最后一眼的记忆，拼命向着一个方向（他记得“夜莺”消失的方向）潜游。水下一片漆黑，只有水流湍急的呜呜声在耳边回荡。冰冷的水流如同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撕扯着他们的身体，将他们带向未知的深渊。

肺部的氧气在飞速消耗，意识开始模糊，极限即将到来……

就在陆沉渊几乎要坚持不住的刹那，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微光！并且，水流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是出口？！

他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顺着水流猛地向前一冲！

“哗啦——！”

破水而出的感觉如同重获新生！他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冰冷但富含氧气的空气，同时紧紧托住怀里已经昏迷过去的苏晚晴。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由万年冰川侵蚀形成的冰下洞穴。洞顶垂落着无数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冰棱，如同水晶宫阙，将整个洞穴映照得光怪陆离。一条地下河从洞穴一侧奔涌而出，又消失在另一侧的黑暗之中。空气寒冷，但比冰水中好了太多。

而“夜莺”，就站在不远处一块较为干燥的冰台上，她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鬼，正用左手拧着衣角的水，看着破水而出的陆沉渊和苏晚晴，眼神复杂。

陆沉渊顾不上她，第一时间将苏晚晴平放在冰面上，迅速检查她的情况。呼吸微弱，脉搏迟缓，体温低得吓人，这是失温症和溺水的征兆！极其危险！

“晚晴！晚晴！醒醒！”他拍打着她的脸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没有反应。

他立刻开始进行心肺复苏，一下，又一下，动作标准而用力，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量渡给她。冰冷的水珠从他湿透的发梢不断滴落，混合着他额头急出的汗水。

“夜莺”默默地看着，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冰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陆沉渊的心在不断下沉，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

“咳……咳咳……”苏晚晴猛地咳嗽起来，吐出了几口冰水，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起初有些涣散，随即聚焦在陆沉渊焦急的脸上。

“沉……渊……”她虚弱地唤道，声音细若游丝。

陆沉渊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巨大的 relief（安心感）让他几乎虚脱。他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感受着她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心跳和体温，声音沙哑而颤抖：“没事了……没事了……”

苏晚晴无力地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同样冰冷却让她无比安心的震动，劫后余生的泪水无声滑落。

短暂的温情之后，陆沉渊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冰锥，狠狠刺向一直沉默旁观的“夜莺”。

他轻轻将苏晚晴安置好，让她靠在一块相对温暖的（相对而言）冰壁上，然后缓缓站起身，向着“夜莺”一步步走去。

每一步，都带着凝如实质的杀意。

“现在，可以说了吗？”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冰洞里回荡，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到底是谁？为谁工作？刚才的信号，是发给谁的？”

匕首，已经再次握在了他的手中，刃口对准了那个神秘的女人。

“夜莺”看着步步紧逼的陆沉渊，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暴戾和杀机，她知道，摊牌的时刻到了。

她缓缓抬起没受伤的左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而复杂的笑容。

“我不是你的敌人，陆沉渊。”她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至少，不完全是。”

“那个信号，不是发给傅瑾行，也不是发给‘北极光’。”她看着陆沉渊充满不信任的眼睛，缓缓说道，“是发给‘教授’的。”

教授？宋哲遗言中提到的、那个更稳妥的联络人？

陆沉渊眼神微动，但杀意并未消退：“证明。”

“夜莺”深吸一口气，用左手，缓缓从湿透的内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和之前给陆沉渊的徽章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背面刻着【教授、Y】的金属徽章，扔给了陆沉渊。

“我和‘教授’，都是‘隐麟’的创始成员，受你父亲直接领导。”“夜莺”的声音带着追忆，“我的任务，原本是潜伏在‘星耀会’北欧情报网，代号‘深影’。宋哲……他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只知道‘夜莺’这个接应代号。”

双面间谍？陆沉渊心中巨震！他接过徽章，仔细查看，材质、工艺、甚至那种岁月的痕迹，都与宋哲那枚一般无二，不似作假。

“那刚才的爆炸和追兵……”

“那是傅瑾行的人，李兆安指挥的。”“夜莺”打断他，语气带着冷意，“我发送信号，是因为我判断按照原计划穿越国境线已经不可能，李兆安布下了天罗地网。只有制造巨大的混乱，利用冰沼塌陷和冰下河道，才能有一线生机甩掉他们。通知‘教授’，是请求他在预定的出口接应，并启动应急方案。”

她看着陆沉渊，眼神坦诚了许多：“我承认，我隐瞒了身份，也利用了你们吸引火力。但这是我的工作，也是在当前情况下，能保住你们性命……或者说，保住你脑子里那些关于‘北极星’实验室秘密的唯一方法。”

“我凭什么相信你？”陆沉渊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宋哲的警告如同警钟在耳边长鸣。

“就凭我刚才有机会杀了你们，或者把你们直接交给李兆安，但我没有。”“夜莺”的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和自嘲，“就凭我为了取得傅瑾行的信任，付出的代价……”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吊着的、依旧渗血的右臂，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痛楚。

陆沉渊沉默了。他仔细回想着之前的种种。“夜莺”的行为确实充满疑点，但细究之下，她似乎又总是在关键时刻，将他们引向看似绝境实则蕴含生机的道路。棚屋的指引，冰沼的路线，以及这最后的冰下逃生……

是精湛的演技，还是不得已的苦衷？

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也最昂贵的东西。

他看着“夜莺”那双不再躲闪、带着坦然和一丝恳求的眼睛，又回头看了一眼虚弱不堪、需要立刻救治的苏晚晴。

他缓缓收起了匕首。

不是因为他完全相信了“夜莺”，而是因为他此刻，没有更好的选择。苏晚晴的状态经不起任何折腾了，他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需要医疗，需要喘息。

“出口在哪里？”他沉声问道，做出了暂时的妥协。

“夜莺”似乎松了口气，指向地下河奔流而去的黑暗方向：“顺着这条河，大约两公里后，会有一个隐蔽的出口，通往邻国边境的一个废弃矿坑。‘教授’的人应该已经在那边接应了。”

陆沉渊不再多言，走回苏晚晴身边，再次将她背起。她的身体依旧冰冷，但意识清醒了一些。

“我们……要走了吗？”她虚弱地问。

“嗯，就快安全了。”陆沉渊低声安抚，背着她，踏上了冰冷的地下河边缘。

“夜莺”默默跟上，这一次，她走在了前面引路。

三人沿着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冰下河道，沉默前行。信任的裂痕并未完全弥合，危机也远未解除，但至少，在这短暂的时刻，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活下去，抵达那个名为“教授”的未知庇护所。

冰裂隙下的背叛与抉择，暂时画上了一个休止符。而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最终的救援，还是另一场更加深邃的阴谋？

答案，就在黑暗河流的尽头。

（第5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