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出口外的世界,是另一番地狱景象。
狂风卷着冰粒和雪沫,如同无数无形的鞭子,疯狂抽打着裸露的礁石和海岸。海浪在封冻与咆哮间挣扎,撞击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溅起的浪花瞬间在空中凝结成冰晶,又噼里啪啦地砸落。能见度比森林里更差,几步之外便是白茫茫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狂暴的风雪所吞噬。
陆沉渊背着苏晚晴,刚一踏出,就被这天地之威冲得一个趔趄。他死死咬住牙根,将身体重心放低,如同钉子般楔入覆满冰层的礁石缝隙中,才勉强稳住身形。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单薄的衣物,让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只有背上苏晚晴那一点微弱的重量和体温,是这冰寒地狱中唯一的真实。
他没有立刻前行,而是迅速观察四周。这里是一处极其隐蔽的小海湾,三面都是陡峭的、被冰雪覆盖的黑色礁石,唯一的出口就是面向狂暴大海的那一面。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但也意味着一旦被堵在这里,就是绝地。
“夜莺”紧随其后钻了出来,她显然对这里的环境更为熟悉,动作虽然因受伤而有些迟缓,却依旧稳健。她指了指左侧一片看起来相对平缓、实则布满了暗冰的斜坡,用几乎被风声吞没的声音喊道:“从那边上去!上面有一条废弃的猎人小径,可以避开主要的巡逻区!”
陆沉渊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目光锐利如鹰。斜坡确实是个选择,但也是最容易被伏击的地方。他不能完全相信“夜莺”,宋哲的警告言犹在耳。
他没有回应,而是凭借自己的判断,选择了一条更加难走,但沿途有更多巨大礁石可以充当掩体的路线,开始向上攀爬。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湿滑的冰面和松动的石块随时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苏晚晴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背脊里,尽量减少风阻和体温流失。她能感觉到他肌肉的每一次贲张和收缩,能听到他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疲惫的搏动,也能感受到他那份即便在绝境中也永不放弃的坚韧。这份坚韧,也悄然感染着她,让她压下心中的恐惧,默默承受着脚踝一阵阵袭来的钝痛。
“夜莺”看着陆沉渊选择的路线,兜帽下的眉头微微蹙起,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跟上,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的左手始终按在腰间,那里似乎藏着什么武器。
三人如同三个在暴风雪中挣扎的蝼蚁,沿着崎岖的海岸线,艰难地向上移动。风雪无情地消耗着他们的体力和热量,沉默在彼此间蔓延,只有粗重的喘息和风雪的咆哮交织在一起。
爬上斜坡,果然如“夜莺”所说,一条几乎被积雪完全掩埋的、狭窄的小径隐约可见,蜿蜒着通向内陆的密林方向。这似乎印证了她部分话语的真实性。
陆沉渊没有放松警惕,他示意苏晚晴不要动,自己则伏低身体,如同雪豹般悄无声息地向前潜行了一段,仔细检查小径及两侧的情况。雪地上除了他们刚留下的痕迹,只有一些小型动物的脚印,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他稍稍松了口气,退回原地,背起苏晚晴,踏上了这条希望与危机并存的小径。
“夜莺”也跟了上来,与他并行,间隔着约三五米的距离。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依旧猛烈。
“穿过前面那片云杉林,再翻过两座山丘,就能看到国境线的界碑了。”“夜莺”主动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飘忽,“正常情况下,徒步需要大半天。但现在这天气……至少要多一倍时间。而且,国境线另一侧也并非绝对安全,‘星耀会’的触角很长。”
陆沉渊“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和侧翼的密林。他知道“夜莺”说的没错,但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李兆安,”他忽然开口,声音冰冷,如同这北极的风,“除了金融通道,他还掌管着什么?”
“夜莺”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侧头看了陆沉渊一眼,兜帽下的眼神晦暗不明。“你知道了?”
“宋哲的信里提到了。”陆沉渊没有隐瞒,这也是他对“夜莺”的一种试探。
“夜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然后才缓缓说道:“李兆安……是‘星耀会’北欧地区情报网的副主管之一,名义上归我节制。但我怀疑,他早就架空了我,甚至可能直接向傅瑾行汇报。这次你们行踪的泄露,‘渡鸦’的陷落,恐怕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感。
陆沉渊心中冷笑。副主管?归她节制?这与他之前的认知和宋哲的暗示有所出入。宋哲信里明确说李兆安是他的副手,掌管金融通道。是“夜莺”在撒谎,还是宋哲的情报有误?或者……“星耀会”的内部结构比想象中更复杂?
他没有戳破,只是继续问道:“‘北极星’实验室,李兆安有权限接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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