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枯燥的劳作与隐秘的修炼中悄然流逝。陈亮如同一个真正的寨中杂役,每日劈柴、挑水、侍弄药圃。沉重的体力活榨干了他每一分气力,伤口的疼痛如影随形,但奇妙的是,在这种近乎自虐的消耗与恢复中,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反而以一种缓慢而坚实的速度愈合着。每一次力竭后的调息,对《玄音谱》基础心法的运转都变得更加纯粹和深入,那缕真气虽未显着增长,却愈发凝练精纯,如臂指使。
夜晚,则是他冒险尝试“清音破妄诀”的时刻。他不再轻易开启极耗心神的“清虚之瞳”,而是将全部精力用于“听”。他坐在木屋角落,屏息凝神,灵觉如同蛛网般蔓延出去,仔细“聆听”怀中三件邪物散发出的、常人无法感知的能量波动。龟甲的沉郁搏动如远古战鼓,邪笛的尖锐嘶鸣如冤魂哭泣,册子的混乱低语如恶魔诱惑。他开始尝试用喉音、甚至意念,模拟出各种极其细微的音律频率,去触碰、干扰这些波动。
失败是常态。十次尝试,九次会引来邪气反噬,让他头痛欲裂,气血翻腾。但他咬牙坚持,在一次次的失败中,积累着对邪物能量特性的认知,调整着自身“清音”的频率、强度和切入角度。这个过程凶险万分,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但对心神的锤炼效果也极其显着。他的灵觉变得更加敏锐,对音律波动的掌控力不断提升。
阿青依旧每日送来汤药饭食,偶尔会指点他辨认草药,或纠正他劈柴发力时错误的姿势,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中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她能感觉到,这个外乡人身上发生着某种微妙的变化,那股因邪物缠身而带来的阴郁死气,似乎被一种日益坚韧、内敛的生机所中和。
然而,平静的日子终究是暂时的。这夜,月黑风高,山风格外凛冽,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腥躁气。陈亮刚完成一轮凶险的“清音”试探,正盘膝调息,怀中那块龟甲毫无征兆地猛地一震!一股远比以往更加冰冷、更加饥渴、带着强烈兴奋感的邪恶意念,如同苏醒的毒龙,骤然冲击他的心神封锁!
几乎在同一时间,寨子中心鼓楼方向,那面巨大的皮鼓被重重敲响!
“咚!咚!咚!”
鼓声急促如暴雨,充满了警示与肃杀之意!紧接着,寨中各处都响起了喧哗声、奔跑声和兵刃出鞘的铿锵声!
“不好!寨子示警!”陈亮猛地睁眼,心脏骤缩。是追兵杀到了?还是……寨外的邪灵又来了?
他强压下龟甲的躁动,挣扎着冲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寨中火把纷纷亮起,人影幢幢,朝着寨门方向汇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到极点的气氛,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熟悉的……血腥味和某种邪术特有的阴冷气息!
是斗笠人那伙!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这里,而且选择在夜晚强攻!
不能再待在屋里了!一旦寨门被攻破,混战之中,他这身怀重邪的外人,必然成为众矢之的!必须趁乱离开,或者……寻找机会!
他一把抓起唢呐,将三件邪物死死捆在胸前,深吸一口气,运转“水息敛魂术”,如同鬼魅般溜出木屋,借着房屋阴影的掩护,朝着寨子侧面、靠近后山的方向潜去。他记得那边有一段地势较陡、防守可能相对薄弱的寨墙。
喊杀声、兵刃交击声、以及某种法术碰撞的爆鸣声从前寨传来,越来越激烈!显然,来袭者实力强悍,寨民们抵抗得极为艰难。陈亮甚至能隐约听到斗笠人那沙哑阴冷的呼喝声!
就在他即将接近那段寨墙时,异变再生!
“嗷——!!!”
那晚出现过的、充满极致怨毒的恐怖嘶吼,再次从后山深处炸响!这一次,声音更近,更加狂暴!一股浓郁如墨、其中翻滚着无数痛苦人脸的黑**气,如同海啸般从山林中汹涌扑出,狠狠撞向寨子的守护光晕!
“轰——!”
巨大的轰鸣声仿佛在灵魂深处炸开!整个寨子剧烈摇晃,土黄色的守护光晕明灭不定,瞬间黯淡了大半!前寨的厮杀声为之一滞,显然双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
“里应外合?!”陈亮脑中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斗笠人强攻前寨吸引注意力,真正的杀招是引动这后山的恐怖邪灵袭击寨子防御相对薄弱的侧面!
腹背受敌!黑苗寨危在旦夕!
而更让陈亮亡魂大冒的是,怀中的龟甲在这内外邪气交攻的刺激下,彻底暴走了!冰冷刺骨的邪念如同决堤洪水,瞬间冲垮了他勉力维持的防线,疯狂侵蚀他的神智!邪笛和册子也如同受到召唤,散发出强烈的共鸣波动!
“呃啊——!”陈亮抱头痛呼,七窍中都渗出血丝,意识瞬间被无数混乱、暴戾、充满杀戮**的碎片淹没!他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听到了万鬼哭嚎!龟甲内那古老的邪灵,要趁机夺舍!
完了!内外交困,邪灵反噬,已是十死无生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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