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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茶事案 第103章 风尘自有真肝胆

作者:仙鹤一只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26 04:14:03

柳明远在太平茶舍安顿下来后,心境日渐平和。抄书所得虽微薄,却也足够日常用度,偶尔还能攒下几文,寄回江南安慰双亲。他不再终日枯坐哀叹,有时帮陆九娘整理草药,有时听郭大釜讲些机关巧思,竟觉比死读圣贤书时,更多了几分对世情的体悟。

这日午后,他誊抄完一段《茶心溯源录》,只觉脖颈酸涩,便信步走出茶舍,沿着汴河漫行,想松散松散筋骨。

暮春时节,河畔垂柳如烟,暖风拂面,带着水汽与花香。走着走着,不觉离了繁华码头,转入一片略显僻静的河湾。此处多是一些画舫小舟停泊,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来,间或夹杂着女子娇柔的唱曲声。

柳明远自知此地非读书人应久留之处,正欲转身离开,却听不远处一栋精巧的临水小楼前,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陈官人!您前次的酒资尚未结清,今日怎的又带朋友来?妈妈说了,若再赊欠,念奴姑娘便不能出来见客了!”一个鸭母模样的妇人,堵在门口,语气又急又无奈。

被称作“陈官人”的是个身着锦缎长衫的年轻男子,面容倒算俊朗,只是眼袋浮肿,神色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酒色之气。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的同伴,此刻面上都有些挂不住。

“聒噪!”陈官人脸色一沉,提高了声调,“爷们儿还会短了你这点银钱不成?不过是手头一时不便!快去叫念奴出来,莫要扫了我等雅兴!”

鸭母却不肯退让,只是赔笑拦着。双方正僵持不下,小楼内珠帘一响,走出一位素衣女子。

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未施脂粉,容颜清丽如出水芙蕖,眉宇间却锁着一缕轻愁,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风致。她怀中抱着一具琵琶,对着那陈官人盈盈一福,声音清冷如玉磬:“陈官人,非是念奴不肯相见,只是楼里有楼里的规矩。官人若手头不便,不如改日再来,念奴必当扫榻烹茶,以谢官人往日厚爱。”

这女子便是鸭母口中的“念奴”,姓苏,是这“听雨楼”里一位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以一手精妙的琵琶和几分诗才,在汴京风月场中颇有些名气。

陈官人见苏念奴出来,语气稍缓,却仍带着几分无赖:“念奴,你我相识一场,何须如此见外?今日我带了几位好友,专程来听你一曲《霓裳》,你便通融一二……”

苏念奴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阴影,语气依旧平静却坚定:“官人见谅,规矩不可废。”

陈官人身后一个同伴似乎觉得失了面子,阴阳怪气道:“不过是个娼门女子,摆什么清高架子!陈兄,咱们走,汴京城里会弹琵琶的又不止她一个!”

这话一出,苏念奴身子微微一颤,抱紧琵琶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却仍倔强地站着,没有反驳。

柳明远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见那陈官人衣着华贵,显然是富家子弟,却如此欺辱一个弱质女流,心中不由生出几分不平之气。又见苏念奴身处风尘,却能不卑不亢,维护自身那点微末的尊严,更是心生怜悯与敬佩。

他本是谨小慎微之人,此刻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走上前去,对着那陈官人拱了拱手,朗声道:“这位官人,既然楼有楼规,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

陈官人正觉下不来台,见突然冒出个布衣寒士来多管闲事,顿时把一腔邪火撒了过去,斜眼打量着柳明远,嗤笑道:“你是何人?也配来管爷的闲事?瞧你这穷酸模样,怕是连这听雨楼的门槛都迈不进吧?”

他那几个同伴也跟着哄笑起来。

柳明远面皮一热,却并未退缩,深吸一口气道:“学生虽贫,却知‘礼义廉耻’四字。官人既读圣贤书,当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呵!好个牙尖嘴利的穷酸!”陈官人恼羞成怒,上前一步,似乎想动手。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干啥呢!干啥呢!光天化日,欺负读书人是不是?”

只见郭大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身材魁梧,声若洪钟,往那里一站,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他本是来河边查看水情,准备安装他那小翻车模型,恰巧撞见这一幕。

郭大釜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扫过陈官人几个:“俺可都听见了!欠债不还,还想动手?信不信俺这就去开封府衙门前敲登闻鼓,请青天大老爷评评理?”

陈官人虽横,却也知郭大釜这等市井豪侠般的人物不好惹,更怕真闹到官府,脸上难看。他狠狠瞪了柳明远和郭大釜一眼,撂下一句“你们给爷等着”,便带着同伴悻悻而去。

鸭母见风波平息,松了口气,连忙向郭大釜和柳明远道谢。

苏念奴也走上前,对着柳明远深深一礼,轻声道:“多谢郎君仗义执言。”她又转向郭大釜,“多谢壮士解围。”

柳明远连忙还礼:“姑娘不必多礼,路见不平,理应如此。”他抬头看向苏念奴,只见她明眸如水,清澈见底,全无风尘中的媚俗之气,心中不由一动,慌忙又低下头去。

郭大釜哈哈一笑,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小事一桩!俺最见不得这等仗势欺人的玩意儿!姑娘没事就好。”他又对柳明远道,“柳小子,没看出来,你还有这胆色!走走走,跟俺回去,请你喝茶压惊!”

柳明远推辞不过,只得跟着郭大釜往回走。临走前,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苏念奴仍站在楼前,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目光复杂。

回到太平茶舍,柳明远将方才之事略略说了,只是省去了苏念奴向他道谢的细节。

赵令渊听罢,只是淡淡道:“市井之中,三教九流,各有各的难处。那苏念奴能守其志,殊为不易。明远你今日之举,是读了书的良心,很好。”

陆九娘则轻叹一声:“也是个可怜人。听闻她本是官宦之后,家道中落,才沦落风尘。能洁身自好,已是不易。”

柳明远这才知晓苏念奴的身世,心中那份怜悯与敬佩,又深了一层。

此后数日,柳明远心中总不时浮现那抹素衣清影。他知自已身份悬殊,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那日她倔强而清澈的眼神,却挥之不去。

这日,他抄书得了些润笔,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听雨楼附近。他自然不敢进去,只在河对岸远远望着那小楼。

恰巧见到苏念奴送一位年老儒生出来,态度恭敬有礼。那老儒生似乎对她颇为赏识,临别还赠了她一幅字。

待老儒生走远,苏念奴转身欲回楼内,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河岸,正好与柳明远遥望的视线撞个正着。

柳明远心头一跳,慌忙想避开视线,却见苏念奴微微一怔,随即对他颔首示意,嘴角似乎还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这才转身入了珠帘。

虽只是远远一瞥,柳明远却觉心头如小鹿乱撞,脸上也有些发烫。他站在河边,吹了许久的风,才平复下心境,慢慢踱回茶舍。

刚进庭院,便见郭大釜正拉着赵令渊说话,语气有些愤愤。

“……俺刚才去酒肆打酒,听人说,前日那个姓陈的泼才,竟然在外面散布谣言,说柳小子与那听雨楼的苏念奴有私情,还说他假清高,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真是放他娘的狗臭屁!”

柳明远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寒窗苦读,最重名声,若此等污言秽语传开,他还有何面目见人?更有何面目再待在茶舍,连累赵先生清誉?

赵令渊眉头微蹙,尚未说话,一旁擦拭长剑的穆影却冷冷开口:“清者自清。那等小人言语,如同犬吠,何必在意?若觉烦扰,我去让他闭嘴便是。”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

柳明远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惶恐,连连摆手:“不可!万万不可!穆姑娘,此事因我而起,岂能再劳动您?我……我明日便搬出茶舍,绝不能连累先生和各位!”

“搬出去?你能去哪里?”陆九娘从药房走出来,手中还拿着捣药的玉杵,不赞同地看着他,“那等小人,你越是退缩,他越是得意。你安心住着,外面流言,自有我们去分辨。”

赵令渊看着惊慌失措的柳明远,平静道:“明远,你可知何为‘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柳明远一愣。

赵令渊继续道:“郭兄仗义执言,是屠狗辈的肝胆。那陈姓士子,饱读诗书,行的却是龌龊之事,便是读书人中的负心之辈。可见人之高低,不在身份,而在心性。你今日若因几句流言便仓皇离去,岂非正中了那负心之辈的下怀,辜负了这茶舍中‘屠狗辈’们的肝胆相照?”

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柳明远呆立当场。

他看着面露关切的郭大釜,神色平静的赵令渊,目光坚定的陆九娘,以及虽未说话却气息凛然的穆影,一股暖流蓦地涌上心头,冲散了所有的惶恐与委屈。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众人深深一揖,声音微颤却清晰:“学生……明白了。多谢先生,多谢诸位!学生绝不辜负此间温情,亦绝不会向小人低头!”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功名与否,似乎不再那般重要。能身处这般真情实意之中,已是人生莫大的幸运。

而关于那河畔惊鸿一瞥的素衣女子,他知道,那或许只是一场无痕春梦,风过水无痕。但那份于风尘中坚守的“清”与“真”,却与他心中所追求的某种东西,悄然重合了。

夜色中,太平茶舍的灯火,一如既往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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