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问西风 第75章 尘封的恶魔

沉重的金属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溶洞通道里那点微弱的冷光和风声彻底隔绝。主控室内，时间仿佛凝固在了几十年前某个仓促撤离的瞬间，只剩下灰尘在几道交错的手电光柱中无声飞舞，如同死亡的尘埃。

空间比预想的要大，更像一个综合性的实验室兼指挥中心。锈蚀的控制台像巨兽的骨骸，沉默地排列着，屏幕漆黑或碎裂。散落的文件纸张泛黄发脆，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在手电光下如同某种诡异的符咒。空气中那股混合了灰尘、机油、腐朽纸张以及若有若无的甜腥化学试剂的气味，浓烈得几乎令人作呕。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角落那三个并排的、约一人多高的圆柱形玻璃培养槽。槽体厚重，但玻璃内壁覆盖着厚厚的白色污垢和水渍，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里面似乎有扭曲的、暗色的阴影，像是枯萎的植物，又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几根粗大的、早已锈死的管道连接着槽体，如同输送给养的诡异脐带。

沈居安将宋晚小心地安置在一个相对干净、远离那些培养槽的角落，用背包垫着她的头。他立刻开始检查四周，试图找到任何关于那种未知毒素或者可能存在的解毒剂的线索。他的目光扫过控制台，落在那台唯一还在发出微弱红光的仪器上——那是一台老式的大型频谱分析仪，它的屏幕上，一条极其微弱、但异常稳定的生物电信号波段，正在规律地跳动着！

信号源……来自其中一个培养槽？！

沈居安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里面……难道还有活物？！几十年过去了？！

季西风没有理会那诡异的信号，他的目标明确而紧迫。他快步走到房间中央那个最大的控制台前，台面上散落着一些装订成册的实验日志和档案袋，封面都印着那个令人不安的鹰隼蛇杖标记。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厚重的日志，拍去灰尘。封面上用德文写着——“projekt Echo: hauptprotokoll, phase IV”（回声计划：主协议，第四阶段）。日期，赫然是近三十年前！

他快速翻阅，纸页发出脆响。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实验记录，使用了大量专业术语和代号，但结合之前笔记的碎片，一些恐怖的轮廓逐渐清晰。

“回声计划”，并非简单的精神控制。它是一个旨在通过药物、特定频率的声波刺激以及……某种生物基质提取物，系统地抹除受试者的独立人格和记忆，重塑其潜意识，将其变成绝对忠诚、没有自我思想的“影子”士兵或特工！李秀兰在“康宁中心”所遭受的，很可能只是这个庞大而黑暗计划中，用于测试药物效果和控制手段的、微不足道的一环！

日志中多次提到了一个名为“Samen”（种子）的关键催化剂，据说能极大加速和强化“影子化”过程，但副作用极强，会导致神经系统的不可逆损伤和器官衰竭，需要特定的“Gegengift”（解毒剂）来中和。

季西风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快速翻找着关于“Gegengift”的记录。终于，在日志的后半部分，他找到了！

上面记载了“Gegengift”的分子式和简略的合成方法，但关键的一种初始原料，标注着一个代号——“Kern-Extrakt A”（核心提取物A）。旁边用红笔潦草地注释着：“唯一已知源：‘prim?r-probe’（原始样本），储存于主控室低温保险库，状态：不稳定，封存。”

原始样本？低温保险库？

季西风的目光立刻扫视整个主控室，最终定格在房间最内侧，一扇嵌入岩壁的、带有独立备用电源接口的厚重银白色金属门上！那扇门看起来比入口的气密门还要坚固！

“解毒剂的关键原料可能在那里面！”季西风指着那扇低温保险库的门，对沈居安说道。

就在这时，一直被阿永放在墙边、意识模糊的张文瑾，突然像是被什么刺激到，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她指着那个发出生物电信号的培养槽，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嘶声力竭地尖叫起来，声音破碎不堪：

“就是他！‘种子’！他们……他们用他……做了‘种子’！！”

她的尖叫在空旷的主控室内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季西风和沈居安同时看向那个培养槽，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张文瑾口中的“他”是谁？难道那槽体里模糊的阴影，不是植物，也不是动物，而是……一具被用作“原始样本”来源的……人体？！一个被囚禁、被榨取了几十年的……“恶魔”的源头？！

“嗡——”

就在这令人心神俱震的时刻，那台一直发出微弱红光的频谱分析仪，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响！屏幕上的生物电信号波段，陡然变得剧烈而混乱，仿佛沉睡的恶魔被他们的闯入和张文瑾的尖叫所惊扰，正在……苏醒！

几乎同时，低温保险库的门上，一个小巧的、原本暗着的绿色指示灯，“嘀”的一声，亮了起来！门内部传来细微的电机运转声，似乎……解锁了？！

是巧合？

还是说，那培养槽里的“东西”的生物电信号，与这保险库的门锁，存在着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联动？！

没有时间思考这超乎常理的诡异现象了！

“阿永！警戒！”季西风厉声喝道，同时一个箭步冲向那扇正在发出解锁声的低温保险库门！无论里面是救赎的良药，还是更深的噩梦，他都必须打开它！

沈居安也立刻跟上，手中的枪对准了那个生物信号异常活跃的培养槽，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

张文瑾瘫在地上，望着那躁动的培养槽，脸上是彻底的、崩溃般的恐惧，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入口。

“嘎——”

低温保险库厚重的门，缓缓向内开启了一条缝隙，一股冰冷的、带着浓烈化学药剂气味的白雾从门缝中涌出。

而与此同时，那个躁动的培养槽内，模糊的玻璃后面，那团暗色的阴影，似乎……动了一下！

尘封的恶魔，即将破茧而出。

而生与死的答案，就在那扇缓缓开启的、散发着致命寒气的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