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引发辐射警报、内部书写着“劫”字的幽蓝乳汁,如同从未存在过般彻底消失,只在冰冷的白色人造石台面上留下一块过分洁净的圆形印记。厨房里令人窒息的死寂被窗外远处冷却塔顶端那恒定、缓慢闪烁的红色航标灯切割着,明,灭。明,灭。每一次红光漫过刘美婷苍白的脸,都像某种冷酷的倒计时刻度。
掌心残留着盖格计数器冰冷的塑料触感和那垂死蜂鸣带来的余悸。刘美婷的手指依旧僵在半空,指尖对着那片空无一物的洁净区域。茫然、恐惧、还有一丝被无形力量戏耍后的虚脱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口。那滴乳汁的消失,非但没有带来解脱,反而像抽走了最后一块遮羞布,暴露出一个更加庞大、更加狰狞的未知深渊。辐射警报是真的,那滴乳汁内部毁灭性的能量冲突是真的,电视角落一闪而过的“23:59:56”…也是真的。它们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神经,留下滑腻而惊悚的触感。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带着细微的颤抖,像是要驱散肺腑间那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昙花与青铜锈蚀的诡异余味。目光下意识地再次投向窗外,锁定那座在夜色中沉默矗立的庞然巨物——滨海核电站的冷却塔。二十公里外…隔着钢筋水泥的丛林,她的身体,她的乳汁,竟与那座象征人类巅峰科技与潜在毁灭的能量之源,产生了致命的共鸣?玄圭那破碎的呓语,“离火冲煞…水倒流…”,如同冰冷的楔子,狠狠钉入她的意识。离火焚天,坎水哺育…本该滋养生命的本源之水,正在被狂暴的“离火”侵蚀、扭曲、甚至…反噬其源头?
一种源自母性本能的、近乎绝望的保护欲瞬间压倒了恐惧。李镇河!她的儿子!二十三岁,那倒计时指向的劫难之年!这一切异变的源头,是否都系于他的血脉?那滴消失的乳汁,是警兆,还是…某种更可怕力量的初始渗透?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泥浆,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需要空气,需要离开这个被不祥笼罩的空间,哪怕只是暂时的。目光扫过台面上那台已经彻底沉默、变成一块黑色废塑料的盖格计数器,她下意识地抓起它,塞进家居服宽大的口袋里,仿佛要藏起一个烫手的罪证。然后,她几乎是踉跄着转身,推开厨房的玻璃门,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客厅。
客厅里一片昏暗,只有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城市夜光,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她跌坐在柔软的沙发里,身体深深陷进去,试图汲取一点点虚幻的安全感。口袋里的仪器硬角硌着大腿,冰冷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一切绝非幻觉。她闭上眼,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和紊乱的呼吸,试图理清那团乱麻。然而,那幽蓝的星芒,那刺耳的警报,那倒计时的数字,如同附骨之疽,在她紧闭的眼睑内不断闪现、放大。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一阵微弱的、带着委屈和依赖的哼唧声,从主卧的方向隐约传来。
是李添一(幼年)!她的孩子!那细微的、属于婴儿的声响,如同一道温暖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刘美婷心中冰冷的恐惧和混乱的迷雾。母性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几乎是弹跳起来,所有的疲惫、惊惶都被暂时抛到脑后,脚步比思维更快地冲向了主卧。
推开门,温暖的夜灯柔光下,婴儿床里的小家伙正扭动着小身体,闭着眼睛,小嘴一瘪一瘪地发出不满的哼唧,显然是被饿醒了。看到母亲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哼唧声立刻带上了更浓的委屈和迫不及待。刘美婷的心瞬间软化成水,所有的惊涛骇浪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婴儿纯粹的依赖所抚平。她快步走过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小心翼翼地将那柔软温热的、带着奶香的小身体抱进怀里。
“哦…哦…不哭不哭,妈妈在呢,饿坏我的小宝贝了…”她轻声哄着,熟练地解开衣襟。婴儿本能地寻找着温暖和食物的来源,小脑袋急切地拱动着,发出满足的呜咽。
就在那温软的小嘴含住吮吸的刹那,一种奇异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瞬间从**窜遍刘美婷的四肢百骸!那感觉并非疼痛,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充盈?仿佛某种沉睡在她血脉深处、极其古老而浩瀚的力量,被这最原始的哺乳行为轻柔地唤醒、调动。一股温暖而磅礴的暖流,自然而然地随着婴儿的吮吸节奏,汩汩涌出。同时涌上的,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安心感和使命感——无论外面是怎样的狂风暴雨,此刻,她怀抱着她的骨血,她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他的诺亚方舟。
婴儿贪婪地吮吸着,发出满足的吧唧声。刘美婷低头凝视着那张沉浸在纯粹满足中的小脸,心中那片因乳汁异变和辐射警报而掀起的惊涛骇浪,奇迹般地平息了许多。一种沉静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强大力量,在她体内流淌。为了怀中的孩子,为了那个二十三岁即将面临劫难的儿子,她必须坚强,必须弄清楚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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