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神秘人的话语,如同淬了剧毒的冰棱,深深扎入青瑶的心脉,带来的不仅是刺骨的寒意,更有一种近乎灭顶的绝望。祭品……沈家余孽……最后的献祭……这些词语在她脑中疯狂盘旋、撞击,几乎要撕裂她勉强维持的理智。
她瘫坐在冰冷的黑暗中许久,直到窗棂透进熹微的晨光,才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挣扎着苏醒。身体是僵硬的,心是麻木的,但那双眸子深处,却有什么东西在绝望的灰烬中,顽强地重新燃起——那是属于沈青瑶的、不肯认命的狠厉。
无论那神秘人所言是真是假,无论前方是棋局还是祭坛,她都不能坐以待毙!找到“星陨之秘”,是那人口中唯一的生路,也成了她此刻必须抓住的浮木。
她挣扎着起身,仔细清洗掉脸上那令人作呕的“画皮”,看着镜中恢复本来的、却同样苍白的容颜,一种强烈的自我认同感混杂着悲凉涌上心头。她是沈青瑶,落云山庄沈家的女儿,不是什么可以随意牺牲的祭品!
将昨夜的一切惊惧与混乱强行压下,她换上尚义服制,如同往常一样,前往乾清宫点卯。只是今日,她的脚步比以往更加沉重,感官却提升到了极致,警惕着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监视与危险。
上午的差事平淡无奇,整理文书,核对器皿名录。皇帝朱瞻基一直在暖阁内与几位阁臣议事,气氛凝重,隐约能听到“边镇”、“粮饷”、“倭寇”等零星词语。青瑶低眉顺眼地伺候在殿外廊下,心中却不断回想着皇帝那日提起“落云山庄”时的神情与语气。
他到底知道多少?他将自己派往长春宫,真的只是为了抄经?还是……他也在这盘巨大的棋局中,有着自己的谋划?那个神秘人口中的“祭品”之说,皇帝是否知情?
一个个疑问,如同乱麻缠绕。
午后,她依旧准时前往长春宫。雨已停歇,但天色依旧阴沉。长春宫内的药味似乎比前几日更浓了些,宫人们脸上的忧色也更深。
孙贵妃今日的精神似乎更差了,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连青瑶进去抄经都未曾惊醒。青瑶坐在静室中,笔尖在宣纸上移动,心思却全系在内殿那个气息微弱的女子身上,以及……那个悬挂在床头的、致命的锦囊。
神秘人说她和孙贵妃都是祭品。如果孙贵妃的死是献祭的一部分,那么阻止她死亡,是否就能打破这个计划?至少,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她需要尽快配置出“同心蚀骨散”的解药!那残缺的方子——“千年石乳为引,佐以七星海棠之露,碧血灵芝之粉,依太阴导引诀化入”——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
千年石乳她还有两滴,是最后的希望。“太阴导引诀”她不知具体是何法门,但既然与太阴星力相关,她修炼的无名功法或许能触类旁通。最难的,是“七星海棠”和“碧血灵芝”,这两味皆是世间罕有的灵药,尤其“碧血灵芝”,据说只生长在极阴极寒的古墓或战场遗址,形如灵芝,却色如凝血,有起死回生之效,只是记载缥缈,真伪难辨。
她必须借助宫廷的力量。但如何开口?向谁开口?
就在她心绪纷乱之际,怀安却突然来到了长春宫。
“青瑶尚义,”怀安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陛下口谕,召你即刻前往乾清宫暖阁见驾。”
又召见?青瑶心中猛地一紧。这次是为了什么?难道……落云山庄的事发了?
她不敢怠慢,放下笔,跟着怀安匆匆离去。经过汀兰身边时,她看到汀兰眼中同样充满了惊疑与不安。
二
乾清宫暖阁内,气氛比上午更加沉凝。朱瞻基独自一人负手立于巨大的舆图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压力。龙案之上,摊开着几份奏章,朱笔搁在一旁。
“奴婢沈青瑶,叩见陛下。”青瑶跪下行礼,心跳如擂鼓。
朱瞻基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有些疲惫,眼中布着几缕血丝,但目光却锐利如鹰,直直落在青瑶身上,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平身。”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谢陛下。”青瑶站起身,垂首恭立,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实质,刮过她的头顶。
“青瑶,”朱瞻基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朕记得你曾言,略通草药之理。”
又来了!青瑶心头狂震,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她强行稳住心神,谨慎答道:“回陛下,奴婢只是略知皮毛,不敢当‘通’字。”
朱瞻基没有理会她的谦辞,踱步到她面前,从龙案上拿起一个小巧的、用明黄色绸布包裹的物事,递到她面前。
“你看看此物。”
青瑶心中疑窦丛生,依言上前,双手接过。那物事入手微沉,带着一丝凉意。她小心翼翼地解开绸布,里面赫然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制作极其精巧的紫铜香囊!香囊的样式古朴,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星辰云纹,与她怀中那枚青铜钥匙上的符号,竟有几分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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