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之上,风声呜咽,却被下方石殿蒸腾的血气与骤然降临的死寂寒意吞噬。
苏泓垂眸而立,袖袍下的指尖贴合膻中穴。经脉深处,强行冲穴带来的细密痛楚如同冰针穿刺,喉头铁锈味被无声咽下。他的眼神,却比渐亮的天光更沉静,映照着下方因两位绝顶高手气机牵引而凝滞的战场。
四名黑袍侍卫与两名盲眼侍女,构成精准的囚笼。气息因殷冥离去而略显迟滞,但忠诚与职责让他们保持着绝对警惕。
苏泓的感知浸入冰水般清晰。
空气流动,玉砖微震,侍卫呼吸节奏,盲女“注视”的方向……所有细节化为数据流,在心镜中映照、组合。他记得盲女依赖于听觉与气息、招式衔接刻板的弱点;记得侍卫沉雄稳固、擅长合击的特点。
念头如电光石火。
就在下方,沈忘忧纯白身影踏入广场的同一刹那——
苏泓的目光锁定了那抹白影。
就是现在!
念头如冰锥坠地,清晰无比。老师的到来是唯一的变数。殷冥的全部注意力已被那彻骨剑意吸引,此方天地的‘规则’出现了刹那的松动。
没有半分犹豫,苏泓的身体先于思想动了。他足下微错,作势欲跌——
几乎同时,殷冥玄色身影如陨星扑下!气机对撞!
轰——!!!
惊天巨响炸开!鬼哭城仿佛在颤抖!石殿入口巨石崩裂坍塌,烟尘碎石冲天!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离得近的教徒与武林人士被逸散气劲瞬间碾碎!
沈忘忧长剑雪寂,清冷如万古玄冰。殷冥天魔铃摇动,沉浑沧劲,勾魂摄魄!下方混战人群中,数十人眼神瞬间血红,嘶吼着砍向身旁同伴!
“魔音惑心!守住灵台!”顾宗峙怒吼。
雪寂剑光如九天冰河,带着灭绝生机的酷寒,直刺殷冥眉心!剑光过处,空气凝结冰晶簌簌落下。殷冥厉笑,缚灵索如黑龙出洞,悍然迎上!天魔铃音波如重锤,砸向沈忘忧周身大穴!
“铿!锵!轰隆——!”
锁链与剑光交击,气劲涟漪炸开,摧枯拉朽!两人身影在崩塌的殿堂、烟尘与血肉中急速交错,只剩黑白光影。
就在沈忘忧雪寂剑出鞘,剑光照亮半个广场,引得所有人呼吸一窒的刹那——
高塔之巅,苏泓身体如狂风吹折的细柳,足下虚浮,跌向左侧盲女。手腕却以别扭姿势猛探,抓起露台边缘碧玉明珠,砸向地面!‘叮铃哐啷——!’ 杂乱刺耳的碎裂声骤响!
下方,殷冥厉笑,天魔铃音波如重锤,砸向沈忘忧周身大穴!‘铿!锵!轰隆——!’
塔顶, 两名盲女灰白眸子猛地望向声源,感知出现基于训练本能的迟滞。
几乎同时,苏泓失控前扑的身体,在触及盲女前半尺时,足尖如飞燕点水微旋,借势迅捷转向,衣袂飘飞间,已从二人因噪音干扰出现的配合缝隙中滑出!直扑软榻上的索红铃!
这一下变招,完全超出盲女固定韵律的预判!
右侧盲女指风抓向后心,左侧鞭腿阻拦通路!苏泓瞬息评估:全部闪避将失去拿铃时机。他手肘硬顶鞭腿,关节剧痛,听嗤啦连响,背后白袍被抓裂,深可见骨的爪痕鲜血涌出。
皮肉之苦,是可接受的损耗。 他借着推力,身形更快,左手已精准抄起那抹暗红!
“放肆!”四名黑袍侍卫怒喝结阵,掌风拳影如墙压来!
苏泓握紧索红铃,毫不犹豫手腕一抖——
“嗡——!”
暗红长绫如惊醒赤蛇,清越长吟,莲瓣银铃发出针对心神扰动的特定颤音,让正面两名侍卫身形一滞!
趁此机会,苏泓足踏融合了“海市蜃楼”诡变的参商步法,向左后方急退。
左侧侍卫虽受影响稍慢,蒲扇大手仍带着呼啸风声抓向他肩胛!避无可避,苏泓瞬息计算:若完全闪避,将失去唯一的跃出路径。他勉强侧身,以计算好的角度,用左肩硬生生承受了这一记擒拿!
“咔嚓!” 肩关节脱臼的脆响与钻心刺痛传来。他脸色一白,却借着这股力道,身形如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向后加速飘飞,稳稳落在露台边缘那狭窄的石栏之上!
右手紧握索红铃,左臂软垂,后背鲜血染红半幅白袍。绯墨长发在风中狂舞,身后是黄沙、血色朝霞与崩裂的战场。他目光沉静扫过下方:高度、角度、风向、残破建筑的分布……数据瞬间交汇完毕。老师剑光如雪,已占上风。
时机稍纵即逝!
在身后侍卫与盲女合围前最后一刻,他纵身一跃!
身影如同被射落的白鸟,决绝投向下方杀戮画卷,瞄准边缘一座屋檐厚实的残破殿宇作为缓冲。
赫连轻侯正一刀劈翻一名魔教守卫,恰好抬头,目眦欲裂地看见那道白色身影如折翼之鸟从高塔坠下。
“苏泓——!” 他胸腔里挤压了一整夜的焦灼、憋闷与无力,在此刻轰然炸开,化作一声野兽濒死般的嘶吼。
他不管不顾便要向塔基冲去, 哪怕能接住一片衣角也好,却被身旁同伴死死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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