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关内,长街尽赤,残阳泼洒其间,映得未凝的血泊如同碎镜。
苏泓孑然立于尸山血海之间,周身三尺,磅礴神意沛然流转,竟将弥漫的血腥与尘埃悄然排开,自成一方无垢琉璃界。残阳泼洒其上,光晕氤氲,将他身影衬得似真似幻,不似凡尘中人。
方才神意突破的浩瀚感已归于沉静,如百川归海,温顺地流淌于他重塑的经络之中。眉心的刺痛与空茫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彻万物流转、明晰其存在规则的超然知觉。
风过处,几缕散落的绯墨发丝随风拂动,掠过他那双愈发幽邃的眸子。其中清澈未减,却仿佛能映出万物气机的流转生灭,神光内蕴,明澈如镜。
他抬眸,目光越过满地狼藉,落向长街尽头。
真正的对手,已然现身。
花欲燃紫衣翻飞,指尖骨埙幽光流转。面上惯有的戏谑尽褪,唯余唇畔一抹冰弧,目光幽沉,如毒蛛般在苏泓身上缓缓巡弋。
藏影静立其侧,身形与阴影浑然一体,手中劲弩低垂,整个人如拉满的弓,目光紧锁苏泓周身要害,气息沉凝,杀意引而不发
更远处,更高的屋脊之上,玄衣金面的殷冥与紫袍摇曳的花鱼梦并肩而立,如同悬于血海上空的幽灵。
沈忘忧霜白的身影悄然落在苏泓身侧,雪寂剑并未出鞘,但他周身散发的凛冽剑意,已如无形屏障,将来自远方的庞大压力尽数挡下。他目光扫过弟子汗湿的鬓角与略显苍白的唇色,冰封的眼底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沈忘忧,别来无恙。”殷冥声音嘶哑,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却更添几分疯狂,“看来你这弟子,比你这老师……更堪雕琢。”
花鱼梦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却尽是毒蛇般的寒意:“是呢,这般剔透的人儿,炼成药人定是绝品。可惜,姐姐今日怕是带不走了。”
话音未落,杀机骤起!
殷冥率先发难,天魔铃摇动,低沉魔音凝成扭曲空气的黑色音刃,铺天盖地斩来!花鱼梦身形如鬼魅,紫袖挥洒间,无数斑斓毒针如疾风骤雨罩下。
沈忘忧面沉如水,雪寂剑铿然出鞘!剑光并不耀眼,却带着冻结灵魂的酷寒。他一步踏出,身形仿佛化作万千残影,剑尖每一次轻点,便精准地刺穿音刃、荡开毒针。剑势如冰河倾泻,堂皇正大,以一敌二,竟将联手攻势稳稳压制。
另一边,苏泓亦同时动了。
花欲燃唇边骨埙发出尖锐嘶鸣,催动无数色彩艳丽的蛊虫如潮水涌出!
然而,苏泓只是手腕微振。
“叮铃——”
索红铃发出一串清越悠长的颤音。这铃声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与周遭风动、气流隐隐相合。铃声所及,那些狂暴的蛊虫竟如同撞上无形屏障,纷纷僵滞、坠落。
花欲燃脸色一变。
藏影抓住这瞬息之机,劲弩连发!三支弩箭呈品字形,带着凄厉尖啸,封死苏泓左右空间。
苏泓足尖微拧,不似发力,倒似踏中了风眼,契合了天地呼吸的某一瞬韵律。身形随之轻旋,如青羽离枝,不染尘嚣。于间不容发之际,迤然滑入弩箭锋芒之外。绯色发尾在他身后扬起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那三支必杀的弩箭,徒劳地擦过他飘飞的衣角。
他目光平静,心镜映照之下,藏影每一次呼吸的微顿、肩臂肌肉的牵动,都清晰预判出其下一箭的轨迹。
花欲燃见蛊虫与弩箭皆无功,那双妖异的眸子里,最后一丝戏谑也冷却成了被屡次拂逆的阴寒。他非但没有动怒叱喝,反而从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轻笑。
“苏哥哥……心肠何其硬也,竟不肯予弟弟半分转圜么……”
话音未落,紫影已如鬼魅般飘然而至。
他没有选择刚猛的扑击,而是五指如兰,指尖淬着幽蓝毒光,带着一股甜腻香风,如同情人缠绵的指尖,温柔又毒辣地拂向苏泓的面门与咽喉。那姿态亲昵得令人毛骨悚然,轨迹却刁钻狠辣,无声无息间已笼罩苏泓周身数处大穴。
苏泓眼神无波,甚至未曾看他那淬毒的指爪。就在花欲燃即将近身的刹那,他手中暗红长绫如拥有生命般自主昂首,借着风势,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自然、却又玄妙难言的弧线,如同飞虹经天,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噗!”
绫梢看似轻柔地拂在花欲燃胸膛。
花欲燃前冲的身形猛地一僵,如遭重锤轰击,艳丽的脸庞瞬间血色尽褪。他难以置信地低头,只见胸前紫衣碎裂,一个清晰的凹陷出现,随即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街角。
他单膝跪地,又呕出一口紫黑的毒血,喘息着,却兀自低低笑了起来。那笑声嘶哑,带着血气,却又诡异地缠绕着一丝甜腻。他抬起眼,望向苏泓,眼中是淬了毒般的痴迷与不甘。
“苏哥哥……好狠的心肠……”
他喃喃着,染血的指尖艰难抬起,弹出一缕若有若无的粉色香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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